等瞳孔終于能夠聚焦時,眸中映出的卻是程昔擔憂的面容。
“……滾出去。”喬鷺睡了太久,以至于聲音變得無比沙啞,低沉得嚇人。
“小鷺?”喬瑜鶯愣了一下, 連忙問,“你怎麼了?”
喬鷺用沒在輸液的右手撐住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抓起身后的枕頭,用力地砸在了程昔的身上:“……我叫你滾出去!”
“好……我出去就是了。”程昔把枕頭放在床腳,嘆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小鷺,到底怎麼了?”喬瑜鶯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顯得擔心又困惑,“你和程昔吵架啦?”
“掰了。”喬鷺閉了閉眼,又對母親道,“您以后別跟他有來往了,就當不認識他吧。”
喬瑜鶯見兒子無意解釋其中緣由,便也沒問了,只嘆息一聲說:“好,我聽你的就是了。”
“……謝謝媽。”喬鷺的肩膀這才松弛下來。喬瑜鶯把床腳的枕頭拿起來墊在他后背處,好讓他坐得舒服些。
喬鷺向后靠了靠,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小聲道:“您怎麼自己過來了。”
“我不來親自照顧你,怕你又委屈了自己。”喬瑜鶯抬起手揉揉兒子的腦袋,柔聲道,“沒事的小鷺,不管發生了什麼,媽媽都陪著你。”
程昔與喬鷺年少相識,是喬鷺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從高中到畢業之后的幾年都一直相伴,這些喬瑜鶯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也明白,喬鷺那句輕描淡寫似的“掰了”,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喬鷺接受不了的事,才會變成這樣,所以她聽喬鷺的,她永遠堅決地站在喬鷺這一邊。
“……嗯。”
現在只有在母親面前,喬鷺才能放心地落淚,把自己的一切脆弱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他側過身去,撲進了喬瑜鶯的懷抱,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浸濕了母親肩頭的衣料。
喬瑜鶯無聲地抱緊喬鷺,用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過他單薄的后背。
游鶴站在病房門口,聽見里面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點哭聲,登時急得團團轉。
來回徘徊的腳步聲聽得嚴銳心煩。他抬起頭來,冷淡地說:“能不能安分點?”
“可是喬鷺都哭了!”游鶴抓狂的抓了兩把頭發,又氣悶地一屁股在老板身邊坐下,轉過臉纏著他問,“你什麼時候見過喬鷺在非演戲的情況下哭?他哭了!他都哭了!”
“肯定是程昔剛在里面刺激到他了,否則喬鷺怎麼會哭成這樣!”
嚴銳正在敲打筆電的手一停,抬起眼來:“你知道了啊。”
游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已經因為知道分手的事被喬鷺威脅過一回,不會還要因為這事再被嚴銳封口一次吧?!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會殺人。”嚴銳語氣淡淡,“知道了就知道了,我相信你會管好自己的嘴,畢竟你肯定不會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對吧?”
游鶴:“……”被威脅了!
他蔫兒了吧唧地說:“沒錯……”
嚴銳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口問道:“最近怎麼轉性了,還為喬鷺焦急成這樣?”
游鶴當然不敢讓老板知道自己對喬鷺的齷齪心思,可是在精明的嚴銳面前撒謊也會被看穿,哼哼唧唧了半天都給不出個答案。
嚴銳倒也沒有逼問,反正答案他早已知道,而且嚴銳是過來人,游鶴那點心思,其實瞞不過他。只是作為叢星的老板,他不得不提醒游鶴一句:“我不管你是怎麼想喬鷺的,有一點你要記住,就是一定要把事業放在第一位。
”
游鶴忙不迭點頭。
其實游鶴至今為止在舞臺上的表現幾乎無可指摘,非要說哪里做得不足,就是營業精神不太夠,不那麼會討好粉絲。
“待會兒見過喬鷺了你就回去吧。”嚴銳道,“喬鷺這邊有小圓,他媽媽也會留下照顧他的,不用你來操心。”
游鶴摸了摸鼻尖,“哦”了一聲。
“不過嚴總。”他困惑地問,“您為什麼也在這里等著?”
“我來拿一樣東西。”嚴銳說著,啪地一下合上了電腦,站起身來,很客氣地喊了一聲,“鶯姨。”
喬瑜鶯從病房里出來,帶著歉意一笑:“抱歉嚴總,讓您久等了。”
“我才來,沒事。”嚴銳給她介紹,“這是喬鷺的隊友,叫游鶴,您應該認識他吧。”
游鶴立時緊張起來,很謙遜地說了一聲“阿姨好。”
“認識的,小鷺的隊友我都認識。”喬瑜鶯說,“謝謝你們平常照顧小鷺。”
幾人簡單地客套了幾句,游鶴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著喬鷺的母親。喬瑜鶯是個脾氣和藹的女人,手上提著一只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紙袋,打扮得簡單得體,臉上化著淡妝,盡管眼角處已經生了細紋,但面容姣好,依然可見年輕時的美麗。喬鷺的長相多半是遺傳自母親的,兩人眉眼間足有五六分相似。
說起來,嚴銳管喬瑜鶯叫“鶯姨”,聽起來他們之間應當有些來往。嚴銳說要拿東西,是找她拿嗎?
“你是不是要看小鷺啊?”喬瑜鶯道,“你進去吧,他剛剛醒了。”
游鶴點點頭,趕忙進病房去了。
等他進去了,喬瑜鶯才從將一直提著的紙袋遞給嚴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