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前一晚陸長興和陸夫人來了一趟,卻是說擔心他受了傷顧不上陸景煜,要把孩子帶走。
陸柏謙只覺得疲憊。
他很久沒聞到過辛辰的信息素時也還好,反正時時想念,也分不清輕重,那天乍然見過了他又失去,那種渴求便越發的明顯起來,不過短短幾天,竟然到了幾乎無法抑制的程度。
何一勵配的香水就放在床頭,但那總歸不是辛辰的花果香,徒有其表卻沒什麼作用,只會加深那種百蟻噬心一樣的空虛。
他經歷過五年能把一個心智不堅定的人折磨到崩潰的過渡期,這種感覺讓他再熟悉不過——他的狂躁癥狀要出現了。
他不能讓陸景煜留在這樣的自己身邊。
出院之后,他徑直便去了公司,不過是幾天養病,工作又積壓了不少,陸柏謙整整半天沒能休息,直到肋骨處疼得無法忍受才躺了一會兒,晚上便直接歇在了辦公室的休息間,連續三天才將事務處理的七七八八,何一勵看得心驚肉跳:“陸總,您這樣身體怎麼恢復?!”
陸柏謙有些疲憊地靠在辦公椅上,想,不恢復也好,或者干脆死掉也好。
他看到那輛SUV朝辛辰沖過去的時候,幾乎是想也沒想,便轉動方向盤撞了上去。
那時候他沒想會不會死,甚至,他其實是想了的,他想的是死掉也沒關系。
太痛苦了。
最煎熬的磨難不是來自于身體,而是精神,自從過渡期開始,或者說自從離開辛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折磨就沒有一天不伴隨著他,時時刻刻,不得安寧,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意志才能按捺住狂躁的沖動,確保自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之前他會將這種折磨簡單的歸結為過渡期導致的對辛辰信息素的渴求,現在,他無奈地妥協,那里面更多的或許是對辛辰的思念。
但現在已經晚了,陸柏謙看不到辛辰回到他身邊的希望,于是便對這個時刻充盈著煎熬的世界產生了極度的厭倦。
高強度的工作、失血與缺乏睡眠,陸柏謙表面上仍舊是那個運籌帷幄的陸總,精神卻已經差到了極點。終于處理完積壓的工作之后,陸柏謙卻沒有立刻回到家里,而是去了之前和朋友一起去過的一個清吧。
他不嗜酒,喝酒除了品酒之外,也只不過是生意場上的來往,之前從來沒有過任何一次,把酒當作麻痹自己的工具,這種行為在他眼里怯懦無能,且極為粗俗。
但是今天他想試試了。
到最后,是酒吧的老板認出了陸柏謙,費盡周折聯系到了何一勵,將他送回了家中。出乎預料的,家里并非昏黑一片,而是亮著客廳的燈。
小小的陸景煜就坐在沙發上,已經抱著抱枕睡了過去,聽見聲音才費力地睜開眼睛:“爸爸,你終于回來了。”
陸柏謙只是疲乏昏沉,卻并沒有多麼醉,聞聲看向陸景煜:“你怎麼在這兒?”
陸景煜說:“爺爺奶奶讓我去他們家住,但是我覺得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會很難過。”
陸柏謙的心狠狠一顫:“為什麼覺得爸爸會難過。”
陸景煜躊躇了一下,小聲道:“爸爸總是很難過。”
那雙眼睛,越是長大,和辛辰越像,圓潤又干凈,因為睡到一半被叫醒,眼中還帶著一點濕意,像是一只無辜的小鹿。
被他這樣盯著,陸柏謙內心的苦澀壓過酒意帶來的暫時的眩暈,重新漫上心頭。
他蹲下身,抱住陸景煜小小的溫暖的身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陸景煜沒說話,父子二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陸景煜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的小肩膀那里,似乎傳來了一點……濕意?
他難以置信地說:“爸爸,你哭了?”
陸柏謙沒有答話,只是低聲道:“對不起。”
陸景煜說:“沒關系。”
可是陸柏謙還在說,不停的,反復地,說著對不起。
他用力地抱著懷里稚嫩柔軟的小小軀體,仿佛那是這世間唯一的安慰。
第58章 他一定是快瘋了
酒精的壓制可以帶來暫時的輕松,可隨之而來的就是狂躁癥狀的瘋狂反撲。
第二天一早,陸柏謙頭部劇痛,這樣的疼痛無異于進一步加深了精神上的躁動不安,他伸手便推翻了一旁的實木床頭柜,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保姆驚慌地跑到門口:“陸先生,什麼東西打翻了?”
陸柏謙按揉著額角,眉頭皺的死緊,心里的暴戾之氣四處涌動,直叫人心浮氣躁,他壓了壓火氣,低聲道:“給我拿碗解酒湯來。”
隔著隔音極好的木門,保姆沒有聽清:“什麼,先生?”
陸柏謙猛地怒吼道:“我說拿解酒湯來,聽不到嗎!”
保姆打了個寒噤,立刻去做湯了。
只是湯也只是緩解的功效,不可能立刻就起到什麼作用,陸柏謙將湯喝下去,頭依然疼得像是要裂開,他反手便將湯碗砸到了地上:“你會不會做飯?!”
保姆被他暴戾的語氣唬得身子一抖:“陸先生,您喝了這麼多酒,要是昨天叫醒我做點湯,今天就不會這麼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