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要是不管不問,辛辰忍忍也就過去了,但偏偏陸柏謙問了,他問了,還哄了,辛辰咬著牙也壓不住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膝蓋的布料上。他覺得丟人,卻怎麼也忍不住。
陸柏謙抽出紙巾幫他擦擦臉:“不哭了。”
辛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麼,但是這樣抓著陸柏謙的手讓他安心。陸柏謙也任由他抓著,白皙纖細的手指握住純黑色西裝的袖口,在精致挺括的面料上留下褶皺,陸柏謙的體溫傳遞到辛辰手心,是令人安心的溫度。
過了好半天,辛辰才平復下來,小聲道:“我作業得了倒數第一。”
陸柏謙好想笑。
真是小孩,考不好還哭。
但是良好的教養告訴陸柏謙他不能笑,他不但沒笑,還一臉肅然,順了順毛以示安慰。
辛辰繼續道:“下雨了,鞋子都濕了……”
越說越難過起來:“今天本來家教應該結錢了,他們也不給我錢……”
陸柏謙神色一斂,低頭去看,果然見辛辰白色的鞋子沾上了臟水,右腳的網面已經肉眼可見的濕透了大半。
“把鞋子脫下來,穿濕的會感冒。”陸柏謙從后面拿出一塊小毛毯,鋪在座位上,示意辛辰的腳踩上來。
辛辰猶豫了一下,乖乖地脫了,他橫坐在后排座椅上,一雙白嫩的腳踩著棉柔細軟的毯子,像托放在天鵝絨上的藝術展品。
陸柏謙讓司機繞路去商場,辛辰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做,可實在是從來沒人為他小題大做過,他很高興。
陸柏謙見他不再哭,便開啟了另一個話題:“家教是怎麼回事?”
辛辰把事情復述了一邊,陸柏謙問道:“簽勞務合同了嗎?”
辛辰睜著一雙哭的水潤的眼睛,呆呆地看著陸柏謙:“什麼合同?”
陸柏謙:“……有聊天記錄嗎?”
辛辰道:“是當面說的。”
陸柏謙不抱希望地問道:“錄音了嗎?”
辛辰委屈極了:“誰好好的說話還要錄音呀?”
陸柏謙頭疼。
什麼都沒有,常規手段還真是不好用。
“家教不要再做下去了,這個家長不可信。錢我幫你追回來。”
辛辰也不想做了,可是……
“我想掙錢。”
陸柏謙不解:“給你打的錢不夠用嗎?可以多給你點,但是你要保證有正當用途。”
辛辰搖搖頭:“夠用……但是還是想掙錢。”
陸柏謙輕笑了一聲:“小財迷。”
辛辰臉一下子紅了。
“你喜歡美術,就不要做那些浪費時間的兼職了,我有個畫廊的朋友,介紹你過去打工怎麼樣?”
辛辰還沉浸在剛才帶著些親昵意味的調笑里:“……什麼?”
“梁書陽,你可能認識。他的畫廊,你想不想去?”
辛辰聽見這個名字都傻住了。
梁書陽是國內知名的油畫大家,美術家協會的副主席。他青年時代的一副曾獲美展金獎的作品在不少教科書里都出現過,現在已經五十多歲,盛名猶在,得過的獎、開過的展、獲得的學術榮譽,挨個念過去能說一個小時,前一陣子剛拍出去的一幅畫,落錘三千萬。
那是真正的藝術大家。
他……能去梁書陽的畫廊里打工?!
哪怕是去掃地,都要光榮死了!
辛辰點頭點的快要把腦袋晃掉了:“我去,我去,不給錢也行!”
什麼江承望,什麼扣工資,根本不重要好吧!
在辛辰眼睛里重新看見那團躍動的小火苗之后,陸柏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還好,都是小事,能哄過來。
到了商場,陸柏謙直接給商場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片刻后有人將幾個盒子送到地下車庫,司機去拿了過來,從頭到尾陸柏謙都沒有讓辛辰出現在人前。新鞋子一一試過,都很合腳,辛辰的家境不足以支撐他對鞋感興趣,因此也并不怎麼了解這些鞋子的價值,就當作普通運動鞋穿在腳上,很高興地左右晃了晃。
車子重新上路,返回H大,辛辰拎著鞋盒和沒吃完的餅干向陸柏謙告別。一場短暫的會面成了兩個人的藥,陸柏謙回到世紀華庭的時候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辛辰回宿舍的路上也連蹦帶跳,絲毫不見之前蔫嗒嗒的樣子,甚至還欺負了一會兒白澤南,因為對方想嘗嘗他沒吃完帶回來的餅干。
辛辰護食地把盒子往旁邊一挪:“你牙不疼了?”
白澤南:“我可以用另一邊咬。”
“不行。”辛辰冷酷地拒絕了,“你牙看好了再說吧。”
白澤南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兒盒子里的餅干:“好吧,我明天去醫院。”
辛辰:“……你這吃貨!”
第二天白澤南果真沒食言,讓他爸帶他去醫院拍了牙片,結果一張嘴里四顆阻生齒,都要拔出來,白澤南差點哭死,周一回來的時候眼睛還是腫的。
辛辰看著他,默默安慰自己,跟白澤南比起來,那天哭出來真的不丟人。
周五的時候,陸柏謙讓辛辰不必再備課,但依舊去了家教的地方,陸柏謙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讓司機下去,和辛辰一起上樓。
“你是?”開門的家長愣住。
“我是辛辰表哥,”司機三十來歲,年輕力壯,人狠話少,“我聽辛辰說你們那個定好的薪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