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掛了電話,皺著眉還僵在原地。
季南榆慢慢地伸手抱住了他,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
“季南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叫了一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季南榆抱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去看看吧,盛哥,我陪你。”
“至少別留遺憾,不論是為誰。”
盛巍猛地閉上了眼。
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季南榆現在還病著,盛巍是絕對不會讓他這個時候陪自己去的。
“我就去看她最后一眼,幫著操辦一下后事,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盛巍捏著鼻根嘆了口氣,“你病還沒好,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已經沒事了。”
“你不是工作很忙?”
“工作哪有你重要。”季南榆執拗地看著他。
盛巍看著他沉默了幾秒,低頭湊了過去,抵著他的額頭,能感受到比自己高一些的溫度。
還是有點發燒。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眼睛,嘆息道:“聽話,你要是過去感冒又嚴重了的話我還得照顧你呢,你就在家乖乖休息,我過幾天就回來了。”
季南榆蹙著眉和他對視了幾秒,最終還是松了口:“那等我好些了就過去找你。”
盛巍無奈地看著他:“那好吧……但是一定要身體好了再去。”
季南榆點了點頭,起身幫他收拾東西。
盛巍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沿。
事情來得突然,這種事又不等人,盛巍收拾好東西之后當即就要走。
季南榆把人喊住,給他圍了條圍巾。
“別想太多,路上注意安全。”季南榆擰著眉,一副很不放心的樣子。
盛巍勉強勾了勾唇角:“放心吧,我是老司機,不會出事兒的。
”
季南榆沒笑,將他一路送到了停車場。
盛巍握著方向盤頓了好一會兒,才發動了車倒出了車位。
他放下車窗對季南榆道:“季南榆,別忘了吃藥,多休息。”
季南榆看著他,只溫聲道:“盛哥,我在。”
盛巍沉默了兩秒,突然把手伸出車窗外,按著他的腦袋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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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巍到C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馬不停蹄地找到了手術室。
手術中的燈還亮著,許柏舟獨自一個人在墻邊頹然地蹲著,頭發凌亂,神情憔悴。
盛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許柏舟。
其實徐珍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即便是手術也并不起多大的作用,徐珍幾天前就想回家去住了。
但是許柏舟怎麼也不肯同意,執拗地要她接受一切治療,一定要這樣絕望又無望地延長生命。
——這些是剛才路上,許柏舟的奶奶打來電話告訴他的。
老人這次沒有像以往一樣刻薄挑剔地責罵,聲音里滿是疲憊和無奈,像是又蒼老了不少。
盛巍看著他一時無言,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表情空白地盯著手術室的門。
過了好久,許柏舟才開口,聲音嘶啞:“……其實這場手術已經沒必要了。”
“但是我就是覺得不甘心……”
盛巍沒什麼心情來開解他,他自己都還是一團亂,揉了一把頭發冷聲道:“你這是在延長她的痛苦。”
許柏舟像是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語調有些變調地道:“我知道……”
盛巍嘆了口氣,沒話可說。
手術結束后,徐珍被直接推進了重癥監護室,醫生摘下口罩來面色不好地搖了搖頭。
“病人情況很差。”醫生蹙眉道,“現在也只能在里面觀察情況,但是請做好后事的準備。”
是意料之內的結果,許柏舟徹底將頭垂了下去,無力地嗚咽著。
盛巍閉了閉眼,勉強維持著表情謝過醫生,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后,轉身去了衛生間。
實在是太亂了,盛巍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又或者是在許柏舟面前該說什麼,索性給兩人都留出了空間。
他洗了把臉,冰冷的水順著下巴滴答到瓷磚上,留下一片片水痕。
他腦子里內容紛繁,一會兒是自己親生父母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徐珍許叔的聲音,一會兒又是他和許柏舟之間荒唐的關系。
早就糾纏不清了。
過了十幾分鐘,盛巍才走了出來,許柏舟大概也平復好了情緒,只是仰著頭閉著眼還靠在那塊兒墻上。
盛巍頓了頓,問道:“你奶奶呢?”
許柏舟一動不動:“在病房里等著……她最近身體也不太好。”
“嗯。”盛巍呼了口氣,“那現在先回去收拾東西吧。”
——他們都心知肚明,徐珍這次大概是不行了,病房和床位已經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許柏舟點了點頭,扶著墻緩慢地站了起來,一時間沒站穩還晃了下身子。
盛巍看著他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麼,最后兩個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病房。
快走到的時候,盛巍忽然想起來什麼,問道:“當時你那個男朋友……周錦然不是來了嗎?已經回去了嗎?”
他可不想進病房里以后看到那人。
許柏舟臉色變了變,側頭看了一眼盛巍。
半晌后才生硬地“嗯”了一聲。
盛巍隨意應了,也沒有再多問,他并不是很想知道他們兩個人的事。
倒是許柏舟垂下眼睛的時候視線一晃,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