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沉勾了勾唇,他沖江瑜一笑,意味深長地開口:“這也算不負江總這麼長時間來的辛苦。”
江瑜輕笑了一聲,溫緩著聲音開口:“不負大家的辛苦。”
晏沉輕輕嗤了一聲。
他百無聊賴地伸手戳著座位上的皮具,指尖一下一下地摳挖著,真皮座椅套被他指甲滑出淡淡痕跡,江瑜看著伸手撥去對方的手,好笑開口:“你怎麼像茹茹似的?”
茹茹是大哥江博然的女兒,小朋友上車之后手不愿意閑著,東摸摸西蹭蹭,用手指頭去摳椅子。
晏沉抬了抬眼皮,然后慢吞吞地收回手指。
江瑜把他的手握住,晏沉就用手指擠進對方的指縫,一點點地蹭進去來回摩挲,連手指與手指挨得指縫也不放過,一根手指蹭完換另一根。
說無聊吧也無聊,說有趣吧也有趣,但總之就是閑的長草。
江瑜沒管這些,他只靜靜思考著接下來的事情。
108竣工后,需要一個推廣的契機。
他腦中閃過一個個人名,又浮現出一張張人的面容,一雙桃花眼被光影掠過,莫名的帶著幾抹深沉的意味。
晏沉一抬頭,目光與他對上,支著下巴懶懶散散地開口:“你又要耍心機了。”
這壞東西使心機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樣子。
目光黑沉,像是蟄伏著的獸,面上卻包著一層溫潤的皮囊,看起來像是個衣襟落花的閑散客。
江瑜唇上掛上淡然的弧度,微微含笑:“晏少說笑了。”
晏沉有些困,他打了一個哈欠頭向后枕在靠椅上,又嫌不舒服干脆靠在江瑜身上,只說道:“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
江瑜伸手攬過對方,讓晏沉靠的更舒服一些。
他心中淡淡的想,對方果然很了解他。
了解方方面面。
過了一會到家,江瑜輕輕把對方叫醒,晏沉慢吞吞地從車上下來,換了鞋之后回到臥室,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我要補覺。”
他一向起來的晚,今天出院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現在困得哈欠一個接一個。
江瑜從衣柜中取出一條薄被子搭在對方身上:“需要開空調嗎?”五月的天已經熱了起來,中午的時候太陽灼熱,街上已經有不少穿著短袖的人。
晏沉應了一聲,江瑜把空調打開調成二十六度,又去將窗簾拉住隔絕光線,拉窗簾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微微挑了挑眉,接著接聽:“父親。”
電話是江惠民打來的。
江惠民說:“聽說你吉慶的一座山上發生了泥石流,你沒事吧?”
江瑜將電話扣在左耳處,另一只手拉上那道灰色的窗簾,滑過軌道的時候有金屬聲響傳來:“沒事,我已經出院了。”
江惠民說:“你阿姨和小天說不放心,要來這看看你,我們一會就到。”
江瑜看著一下子暗下去的臥室,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眸間淡淡無波,聲音聽起來卻很溫和:“父親現在在哪,需要我叫人接你們嗎?”
江惠民說:“不用接,你把地址發給小天就行。”
江瑜說了一聲好。
他應下之后掛斷電話,晏沉把眼睛睜開,散漫地問:“我需要見嗎?”
江瑜有些詫異:“晏少想見?”
晏沉瞥了江瑜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說呢?”
坦白說,如果今天來的是江老爺子,那晏沉還會從床上下來見上一面,收斂一二應付應付,但來的是江惠民,他就沒有這興致了。
對于一個連晏青山面子都不怎麼給的人,讓他去在江惠民面前裝乖,那簡直是在難為人。
江瑜輕笑了一聲,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
晏沉聽見他將門關上,良好的隔音阻擋住門外生源,他閉著眼睛陷入了一場夢境中。
晏沉知道自己在做夢。
當然,如果這個夢是從小就做到大的,那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夢境就沒有什麼奇怪的。
他站在陽臺,遠處是一顆樹,天花板上用來撐晾衣架的地方此時掛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端垂著,一個女人將她的脖頸套在上面,腳尖離地,一下一下晃著。
她自殺了。
晏沉抬眼去看,在散落的頭發間能看到一張臉。
面容漲成了豬肝色,眼睛凸出來,脖頸間一條深深的勒痕,或許她曾經活著的時候很好看,但這時候一點都不體面。
人死了沒什麼體面的。
晏沉神情輕慢。
他勾著唇,伸出手臂隨意地碰了碰對方懸在空中的小腿。
手掌剛一觸上,眼前的一幕消失,一個女人站在他身后靜靜注視著他。
晏沉低低地笑了笑,愉悅開口:“看夠了嗎?”
沒有人回答。
他邁了一步,眼前似乎又發生了變化。
這次是一條長長的隧道,漆黑深邃,巖壁之上有水流滴落下來,掉在巖石上發出幽幽聲響。
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晏沉隨意伸手觸上,指間帶著黏膩,是鮮紅的色彩。
他無所謂地捻了捻手指,步伐不停地往前走,那里隱隱有道亮光。
晏沉心情不錯,他帶著幾分興致,自言自語地開口:“我今天沒心情玩這些,我要出去。
”
只要追著那道光,就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