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翻過身,改為面對面的看向對方。
他借著頭頂的白熾燈的光亮, 目光在江瑜臉上逡巡,臉色帶著點蒼白, 唇上也沒有什麼顏色, 如果忽略頭上的紗布,看起來倒是不錯。
晏沉覆在對方的臉上, 像是搓揉面團一般揉了兩下, 又在對方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上來回搓了兩下,懶洋洋地開口:“想要了?”
這話說的霸氣, 仿佛江瑜只要吱一聲, 他就能立馬滿足對方。
江瑜:......
他頂著頭上的傷, 目光往對方身上看了看,同樣有被樹枝刮破的傷痕, 同樣有的地方上了藥,簡直像是一對難兄難弟。
剛撿回一條命,還有心情想這些, 江瑜也挺佩服對方的。
“......不想。”
晏沉輕輕嘖了一聲。
他同樣將手臂圈在對方腰上, 身體上的溫度彼此傳遞,醫院房門緊閉后基本聽不見任何聲音, 靜的像是在一個孤島上, 晏沉突然開口:“你最近來醫院的次數是不是太頻繁了?”
江瑜感受著對方手臂已經順著衣服滑進去, 在腰腹間一下一下摸著, 他也不阻止,只是有些無奈地開口:“好像真是。”
第一次,被對方下藥,醒來就到了醫院;第二次,國外槍擊,傷口發炎去了醫院;第三次,被108大樓內墜物砸到;第四次,爬山遇到泥石流。
晏沉問:“你一共進過幾次醫院?”
江瑜這回很干脆地道:“四次。”
晏沉:......
他被噎了一下,慢半拍地開口:“還真是進醫院頻繁了。”一共四次,都發生在這半年中。
江瑜笑了一聲,也挺無奈。
兩人都睡不著,江瑜拿出遙控器打開床對面的電視機,調了一個雍州衛視新聞頻道,里面正播報著青黎峰受災情況。
【今天雍州吉慶新區青黎峰因強降雨引發泥石流,多條道路塌方而中斷,青黎峰泉水村河道下游二十米處形成塞湖,造成多處生產被淹,目前已造成11人失聯,4人遇難......】
畫面由直播間切換到現場,消防官兵早就到達展開施救,也有人自發組成志愿者,大家齊心協力抗擊著這場天災。
江瑜看著,慢慢地移開目光,他視線落在窗外,城市中的霓虹燈映照在他的瞳孔中,一向黑沉的瞳孔帶上幾分橘紅的亮意。
他又緩緩地收回目光,再次將視線投到身邊人那張臉上,晏沉也在看著他,兩人目光就在空中那般交匯,彼此間誰都沒有說話。
江瑜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又伸手覆上對方額上,試了一會溫度之后說:“我好像發燒了。”
晏沉把頭探過來,額頭貼著額頭這樣試了試:“好像有點。”他又懶洋洋地從抽屜里拿出一支溫度計:“測測體溫。”
水銀溫度計,頂端是藍色的蓋子。
江瑜心說這溫度計的樣子這麼多年就沒變過,他放在腋下,過了五分鐘之后拿出來,在燈光下看了看那條水銀線:“38度8.”
他取出來一張消毒濕巾擦了擦頂端,又抬起對方的手臂將溫度計置在腋下,晏沉不喜歡這種觸感,撩了撩眼不太高興地開口:“我又沒發燒,測體溫做什麼?”
江瑜沒說話,只是伸手壓住對方胳膊避免體溫計移動,安靜地看著時間。
五分鐘之后取出,江瑜一看:“38度3。”同樣發燒。
兩人都被水里沖出來的樹枝劃傷,又泡了那麼長時間臟水,免疫系統工作體溫上升正常。
他伸手拉開床邊的抽屜,果然看到了放在里面的退燒藥,晏沉聲音響起:“醫生說一次一片。”
江瑜用水送服下去,問對方:“你要不要也吃點?”
晏沉滿臉厭惡地看了小藥片一眼,聲音冷得過分:“我不吃。”他神情中的抵抗情緒太過明顯,江瑜斂去眸底神色,重新將藥盒放回抽屜里,聲音毫無波動地開口:“那就不吃。”
他關了電視,又將頭頂的燈關掉,室內暗下來,只有窗外的霓虹燈亮著,隱隱刺破黑暗。
江瑜這次在醫院觀察了七天,其中呂梁說了幾次想過來看看,但都被江瑜委婉拒絕,對方也開始進行災后建設工作,后來也就作罷。
等到江瑜出院那日天氣很好,兩人坐在車內往家里趕,黑色的車行駛在馬路上,一路穿過婆娑樹影。
江瑜和晏沉坐在后座,江瑜頭上的紗布已經取下,這些天的休養讓他的氣色看起來已經恢復到之前的樣子,彎著唇笑的時候依舊溫文爾雅。
他抬眼去看窗外景象,司機車開得不快,光影掠過他眉目處照得那雙眼眸都帶著細碎的星光,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江瑜在看到其中一座的時候目光微頓。
那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寫字樓,外側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貼玻璃板,幾年間的風吹雨打留下的痕跡已經被抹去,如今仿佛是一個巨人傷痕累累的身體被修復好,正嘗試著重新站起,再次成為吉慶新區的標志建筑。
晏沉往窗外一看,略略挑了挑眉:“差不多了啊。”內部不知如何,單看外部已經明顯煥然一新。
江瑜唇邊帶著微微弧度:“快了,大概一個月之后能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