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
從樓層上去,兩人再次躺在了同一張床上,晏沉閉上眼睛,他的心還是很亢奮,血液流速似乎都在加塊,他絲毫睡不著。
他睜開眼睛,又面無表情地看著身邊躺著的人,同樣是閉著眼,面容隱在黑暗里。
難道對方真的這樣放棄了?
他視線看向黑暗里的某項虛空,突然瞇了瞇眼,他靜靜的想,這有點不像對方的作風。
*
李昌和洲際的老板到江盛的時候是上午。
他們各自帶著人,從電梯里出來后就寒暄,臉上俱是帶著半真半假的笑容,神情變化要比翻書快。
江瑜帶著笑,將兩人迎進小型會議室中,三方坐在桌子上,各懷心思。
李昌臉上神情無奈而遺憾:“江總,昨晚接了電話之后我怎麼也睡不著,今天特地來江盛看看,剛好我和老于碰見了就一起上來。”他微微遲疑:“江總真的要退出嗎?”
江瑜還未開口說話,洲際的老板就笑了一聲:“老李啊老李,你就是心太軟,在商言商,咱們就不說這些場面話了。”他轉頭看向江瑜:“江總,咱們協議上寫的很清楚,東城現在缺錢也是急迫,你們江盛要是能拿出來十幾個億那我沒什麼好說的,要是拿不出來咱們就按照協議走,你退出讓能者上。”
李昌立馬繃起了臉:“老于你這話就有些過分了,買賣不成仁義還在,我們都共事了這麼久,起碼的義氣應該有。”
他轉頭看向江瑜,笑呵呵地開口:“江總有所不知,老于就是這個性格,你莫要見怪。”
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但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瓜分江盛占有的蛋糕。
江瑜神情說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是臭著臉,他迎著兩人目光開口道:“于總性格爽利,當初協議上也是白紙黑字簽了,如今大家都是按規章做事,這沒什麼指摘的。”
他笑笑,干脆地開口:“李總和于總報多少數?”
李昌和于總對視一眼,沉吟了片刻:“我們出九個點。”
九個點也就是九億,比起江盛在東城投的錢來說只是三分之一的數,擺明了是趁機咬一口肉。
江瑜笑笑,他雙手交叉在一起:“這個價錢太低了,兩位再添點。”
李昌笑道:“不瞞江總說,江盛退出后剩下的資金問題要由我們兩家負責,我們現在也拿不出再多的錢。”
江瑜單刀直入:“再添兩億,可以后我就簽字。”
李昌和于總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目光中的神情。
一封擬好的協議遞過去,江瑜垂眼,右手握筆,龍飛鳳舞地寫出自己名字。
二月十三日,江盛徹底退出東城項目區開發建設,據知情人透露,此次協議江盛直接損失可能超過十五億,江盛中層管理人員出現跳槽現象。
二月十四日,江瑜最后一筆貸款向溫支銀行匯去,之前債務全部清除。
此時距離東城項目開工僅剩半個月。
江瑜走出江盛大樓,回到江家老宅,老宅中樹木依舊,池水中碧波蕩漾,只是枝條沒有春苞露出,微風還帶著涼意。
江瑜給席寒撥去電話,言簡意賅地開口:“我得到消息,趙茂耕今天可能動手,你現在在哪?”
席寒說:“剛出車庫一會路上要經過一座橋。”那邊的聲音很冷淡,顯然也是煩躁了:“躲反正是躲不過去了,不如迎上去,你后續工作做好就行,早點結束吧,我想回安城去。
”
江瑜道:“注意安全。”
二月十四日,京都一架高架橋上發生一起車禍,黑色豪車與一輛貨車相撞,現場情形慘烈。
交警與警方迅速出動,本以為是一場普通車禍,結果調查發現這是一場商業蓄意謀殺。
席寒神情訝異:“謀殺?竟然有這種事情。”他皺了皺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我突然想起年前,我們江盛有人在國外受了槍擊,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警方展開調查,最終發現主謀為趙茂耕。
趙茂耕,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吉慶新區與108的負責人,攜款百億潛逃出國,此時再現身重新牽扯出當年爛尾樓事件,特派紀委小組前去調查,時節敏感,不少人徹底睡不著。
*
謝良德看著面前人。
晏青山在練字,他書法很好,平時午飯過后在休息室會鋪開宣紙寫上許多,每次只留下最滿意的那一張,其余皆是徹底放進粉碎機中,不留痕跡。
謝良德安靜地給宣紙壓上鎮石,當秘書三年,他很清楚對方習慣——晏青山寫字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
晏青山右手執筆,垂眼看著雪白的宣紙,突然開口:“108的事怎麼樣了?”
謝良德道:“聽說現在查出來了一個區長。”他沉默一瞬后補充:“是趙茂耕供出的。”
晏青山筆觸沒有絲毫停頓,只是開口:“一個區長怎麼能夠。”
謝良德沒有說話,他心里清楚,現在這時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眼前這位,一件小事都可能被無限放大,再引發一場劇烈的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