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想想兩人作息習慣。
他一向是晝夜顛倒, 又有些倒時差的緣故, 現在精神奕奕, 江瑜早上五點半醒來,鍛煉之后去公司,白天談生意下午參加宴會,傍晚的時候受傷,打了針縫合之后又被摁開,下水又泡了一回,一天盡是連軸轉,不困就有鬼了。
江瑜把手從自己臉上拿下去,輕輕捏了一下,閉著眼睛說:“嗯,晏少的身體好。”
晏沉一樂,還想說什麼時,電話響了。
他有些不悅,覺得有不長眼的人打擾他興致,看都沒看直接伸手一劃掛斷。
江瑜睜眼看了他一眼。
晏沉絲毫不在意,繼續一副談心的樣子:“你毛病就一直多,每次都——。”
手機鈴聲又響起。
清晰而堅定,頗有幾分鍥而不舍的樣子。
晏沉一臉‘我看誰壞我興致’的樣子垂眼看屏幕,江瑜就看見他揚了揚眉,將手機貼在右耳上。
仍舊是躺著,一條腿搭在自己腿上,聲音懶洋洋的:“爸,嗯沒事......江瑜,江瑜胳膊擦傷了,也沒什麼大事。”他撩了撩眼看向眼前人,揚著唇直接一口啵在臉上,嘴唇與臉頰發出了‘啾’的一聲,看到江瑜一下子睜開眼睛睡意全消,滿意一笑后繼續用手指捏住手機,懶懶散散地說:“過年回家?算了,我不回去,嗯......嗯嗯......嗯。”
幾個‘嗯’從口中發出來,態度卻和乖巧沒關系,不知道的人以為是敷衍,但其實這已經算是晏沉為數不多的耐心。
等一個電話結束,他把手機往旁邊柜子上一拋,挑了挑眉:“真膽小。”
剛才就親了一口,結果江瑜眸子滑過震驚,一下子連睡意都沒有了。
江瑜伸手按了按額頭:“嗯,不及晏少膽子大。”
最起碼江瑜做不出和長輩通電話時突然親人這個事,不做聲吻一下還行,這樣巨響亮的‘啵’一聲,打死江瑜也做不出來。
他突然想起了那兩條捷克狼犬,問晏沉:“你不在的時候狗怎麼辦?”他還記得上次喂狗的時候兩只都不吃。
晏沉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有淚花滲出來,他伸手一抹:“我爸喂。”
江瑜稍稍一頓。
晏沉一笑,他看著身邊人,慢吞吞地開口:“你是不是在想他怎麼這麼縱容我?”
江瑜抬眼笑笑,看著這張臉,也親了一口后半真半假地開口:“晏少被縱容是應該的,我也想縱著。”
晏沉嘖了一聲,勾著唇冷不丁地開口:“因為他愧疚。”
他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床鋪,漫不經心地道:“林素云,就生我那女的,在我三歲的時候自殺,吊死在花房里,眼球都爆出來脖子都快嘞斷了。”
晏沉神色輕慢,像是說著別人的事:“她臨死前給我爸辦公室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秘書接的,他那時候在基層,聽說在視察工廠。”
江瑜安靜地聽著,思緒卻紛紛雜雜。
二十多年前的晏青山在江州市。
二十多年前林素云在滄源市。
一北一南,隔得不只是距離,還有派系之間的調轉。
晏青山愿不愿意由北到南?得到什麼失去什麼?
促使林素云自殺的因素是什麼,家中遺傳的疾病,除此以外是否還有別的因素。
陪伴?關心?早察覺到變化時悉心讓治療?
或是是如果當時接到了電話。
江瑜不想再想那些了,他只是手臂覆在對方腰上,隔著一層布將溫度傳遞過去。
夜里靜悄悄的。
晏沉伸手摸了摸手臂,斜睨了江瑜一眼,突然一笑:“知道你在哄我,但是......”他臉上神情玩世不恭:“你看我有傷心的樣子嗎。”
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笑,攤了攤手:“我那時候太小,基本不記事,林素云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晏沉伸手摸了摸江瑜左耳:“你呢,怎麼發燒到四十度的?”
江瑜點了點額頭,有些無奈:“風寒感冒,黎華和江惠民在吵架,沒人管。”
晏沉狐疑:“你不是告訴我家里有阿姨嗎?”
江瑜說:“那時快過年,阿姨都放假回家了。”
兩人基本一年見幾次面,過年的時候是避無可避,一見面說不上兩句話就吵。
“吵完之后呢?”
江瑜想了想,溫著嗓音開口:“記不清了,可能都找情人去了,我在床上躺了兩天,燒自己退了。”
晏沉目光落在江瑜身上,哼笑了一聲去親他:“那你命還真大。”小時候躺了兩天,沒吃沒喝,要不是身體還算好,燒死都有可能。
江瑜彎了彎唇:“可不是。”
晏沉把人啾啾地親了兩口,忽然手伸向脖頸,從松松散散的衣領里拽出一條項鏈來,十字型的,有金屬質感,微微晃動間上面有暗光滑過,他道:“這個給你。”
江瑜神情微訝。
晏沉伸手,江瑜一怔后抬起來頭,這個動作讓他脖子從床鋪間抬出來,一條項鏈就被輕松的戴上。
晏沉低著頭,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低垂的頭讓他能遮住眼底的晦暗,他垂睨著面前的人,衣袍松散姿態放松,這條項鏈安安靜靜地系在對方脖頸上。
真好。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手指克制拿出來,沒忍住輕輕咬了咬舌尖。
有點痛,可能是舌頭上的傷口又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