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沉視線落在擔架上,臉色沉得要命:“抬走!”他額上有青筋暴起,語氣森然地看著江瑜:“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他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氣息發沉,拳頭握得咯咯響,絲毫不讓人懷疑松開手后生龍活虎得能把白車車主打趴下。
江瑜看他這樣抗拒也沒有堅持,只是和人一起坐上那輛白車,從上車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晏沉是一路臭著臉。
他靠著枕頭上,手上還夾著測心率的東西,有護士要拿著氧氣管讓對方吸,晏沉陰惻惻地開口:“把那個該死的氧氣管離我鼻子遠點。”
他眉眼間全是陰冷,身上氣勢暗沉,臉上神情能將人嚇哭。
護士有些發怯,為難地看了一眼身邊站的男人,江瑜說:“算了,拿走吧。”
晏沉伸手欲把指頭上的東西拆掉,一只手制住他動作:“晏少,心率必須得測,起碼在片子出來之前你得帶著。”
晏沉撩了撩眼,神情不耐:“我一點事都沒有。”
要是別的事情江瑜早就由著對方了,但他擔心有些看不見的內傷,執意讓對方拍了片子,該上的儀器也上了一遍。
晏沉第一次見對方這樣油鹽不進的模樣,他懶洋洋地靠著枕頭:“我又死不了,你擔心這些做什麼?”
江瑜坐在一邊,窗外光影落在他眉眼間,安靜了一會之后才開口:“晏少為什麼向左轉方向盤?”
他身上那些深沉與圓滑都不在,眉心微微皺著,某一瞬面上神情竟然有些像是一個疑惑的孩童。
晏沉挑了挑眉,突然一笑,抬手覆上對方的后頸,呼吸吐在江瑜耳畔:“你覺得我是因為什麼?”
他指尖在脖子揉捏著,拖長了聲音開口:“自然是因為喜歡你。”他目光看著對方眼睛,微笑開口:“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這就是調情了。
晏沉等著對方說些甜言蜜語的話,你來我往之間相互勾搭撩撥一下,也算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感覺。
他現在正有些無聊,極需要用這些情-趣排解一下。
晏沉等了幾秒,卻發現江瑜沒有開口。
要是之前對方絕對會順勢來上那麼一兩句,怎麼今天沒有。
他視線在那張臉上逡巡,對方那張薄薄的唇此時卻像是蚌殼一般撬不開,許是覺察到他視線,江瑜唇邊帶著淡淡笑容:“我自然也喜歡你。”
他答話的時候也只是帶了五秒鐘的靜默,可就是在這幾秒時間,晏沉眸中卻出現了一抹暗暗的笑意。
江瑜說:“晏少有想要的東西嗎?我去樓下帶點。”
“給我買包煙吧。”
晏沉看著對方身影消失在門口,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眸子有些愉悅地瞇起。
江瑜沿著樓梯出來,鼻尖消毒水的氣息淡下,他拿出手機撥了陳覆盎的電話:“知道事了嗎?”
那邊的嗓音直接傳來一聲怪叫:“現場痕跡說輪跡原本向右的,結果緊要關頭打了一把方向盤,真是他舍命相護?”
天空陰沉沉的,冷氣索饒在唇邊,呵出的氣都是白霧,他目光落在遠處的長廊里,平靜地開口:“好好查查那個司機,我給郝局那里打聲招呼,把銀行流水調出來,你再注意一下他親屬周邊人,有沒有涉及國內外轉賬。”
江瑜淡淡道:“銀行流水通訊信息資金轉移海關出口,這些能查的地方都注意一下。
”
許是他語氣太過嚴肅,陳覆盎聲音里那些玩笑意味也消失:“你覺得有人指使,那你懷疑是誰?”
江瑜沒有說話。
冷風吹在他臉上,連帶著拿著手機的右手溫度也降下來,他抬頭看著兩個大樓之間的天空,空楞楞的一道白。
“我去,你不會懷疑是他吧?”陳覆盎聲音壓低了一些。
江瑜聲音很低,他的嗓音在風中幾乎被吹散,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還是說給陳覆盎聽:“大雪鋪路他上山,說給兒子看鳥的時候眼神慌張,他不敢見交警。”
陳覆盎心說商人果然不是誰都能做的,緊要關頭被相護的時候竟然第一反應是觀察司機,他心說這心思未免也太過冷靜一些,嘴上卻道:“行,那我注意一下。”
電話掛斷,江瑜重新將手機裝進兜里,他抬眼看著身后的大樓,閉著眼睛還是在山路上的那一幕。
一只手毫無征兆地握上方向盤,整輛車在一瞬間傾斜,咬嚙的地方有火星落下。
江瑜垂眸看向自己左手的佛珠,他指尖沿著紋路輕輕劃撥幾下,木質的觸感溫和而又平潤。
這個熟悉的動作卻不能平復主人焦灼的心。
買了煙拿回病房,晏沉點了一支含到唇邊:“片子出來了,我沒事。”
他當著江瑜的面伸手摘掉手上儀器,從床上站在地上:“這破地方我待的發悶。”
江瑜應了一聲:“我剛才給晏書記說了這事。”
雖然對方也可能已經知道了。
晏沉挑了挑眉,忽然來了興致:“你怎麼給他說的?”
江瑜道:“如實開口。”
那就是將他如何緊要關頭忽然打了方向盤也一并說出來。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側臉,伸手觸上對方臉頰,語氣中帶著意味深長:“你倒是挺誠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