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燈光刺眼,丁賢不由得閉了閉眼睛。
他回想著這些年的董事長之爭,也就是從兩年前開始,江瑜流露出對這個位置的興趣,當時他心說一個年輕人而已,不值得費心思,可接著就是羅家倒臺華強投資牽連,他當時以為死路已到,結果半路殺出個杜蘭特,這個架子奇跡般的撐了許久,就在他以為峰回路轉之際,又生了波瀾。
兜兜轉轉,所有的事情都在變化,而唯一不變的就是江瑜的目標,哪怕道路曲折異變無數,對方看上的總會得到。
他咬牙切齒地仇視對方,他相信對方也如此,但江瑜在權衡利弊之后選擇他讓他風光退休,說實話,他都有些佩服這個年輕的總裁,最起碼他在這個年齡里不會有如此心思。
丁賢將自己的籌碼拿出來,他當然可以拼死反撲,公司里還有他一手提拔出來丁派的人,江瑜不可能每個都開除,但是有必要嗎?
他現在退休,公司的福利少不了他,那些員工后輩見到他依舊會恭恭敬敬的,但他有種預感,就像剛才會議上他輕飄飄壓下了報銷單據后,緊接著就會有一個更大的后手出現,這讓他不由得想到,如果他不同意對方這個提議,江瑜會不會也有一個更大的后手等著他。
頭頂燈光太刺眼了,他眼睛有些花了,可能真是老了。
丁賢閉上眼睛,突然想到對方臨走前看他的眼神,十分平靜不帶絲毫的擔憂和忐忑,如今他才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那是篤定。
對方知道自己一定會答應。
*
十二月二十六日,近年末,圣誕節已經度過,元旦馬上就要來臨。
江盛的公司年會在今天舉行,年會地點選擇了一個溫泉酒店,江盛的年會和大多數公司沒什麼區別,先對上一年工作進行回顧,對下一年目標進行闡述,接著高層和領導部門做述職報告,對優秀員工給予表揚和嘉獎,江瑜總結性發言之后結束,大家在客房休息一陣子后到了晚宴時間。
晚宴從晚上八點開始,宴會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彼此敬酒往來,高層股東輪番勸酒,江瑜喝了幾杯之后又讓司機開車去下一場。
年關的日子,開年會的公司不少,今天就有三家公司同時舉行,江盛作為這些公司的大股東自然要出席,江瑜是最恰當人選。
他輾轉三家晚宴,連帶江盛算上四家,等到最后一次酒喝完街道上已經璀璨燈火了,高架橋上的燈光看起來就像是幾道曲折的線,蜿蜒著不知要伸展到何處去,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因為江總說一會有人要上來。
等了大約幾分鐘后,從酒店里走出一個男人,長相極其俊美,就是滿臉寫著不好惹。
晏沉把門打開坐上來,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幾乎一進門就能聞見滿身酒氣,他坐在后座,伸手戳了戳一邊的人:“江瑜。”
江瑜睜開眼,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定定地看著他,眼睛因為酒精的緣故看起來似醉非醉的,甚至有些瀲滟感覺。
晏沉揚了揚眉,桃花眼看起來本就多情,平時這人身上那種溫潤的感覺能壓住桃花眼的輕浮,現在可能是喝的多了,那種醉朦朦的感覺顯現出來了。
晏沉視線在對方唇上一頓,同樣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唇上好像還有一層水意,和平時那種禁欲斯文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看著視線暗了暗,伸出手指想探進里面攪一攪,結果剛伸手對方就握住手腕止住他動作:“晏少。”
語氣還加重,帶著一點警告。
晏沉嗤了一聲,從對方手中抽出了手腕,十分自然地開口:“我還以為你醉了。”
醉了的話就好了。
他瞥一眼身邊人,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依照對方這謹慎的性子,醉了也不可能任由他上車。
江瑜把頭靠在椅子上,對司機說讓開到家里去,左耳內又開始了轟鳴聲,他微微側了側頭不動聲色地掩住:“多謝晏少關心,我清醒得很。”
晏沉:“所以我才遺憾,雖然我床上不喜歡死魚,但要是你我也能勉強入口。”
“那讓晏少失望了。”
“沒事,江總下次多喝點一樣。”
兩人在后座上一言一語,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頓覺壓力無比大,這江總和晏先生說的話幾乎是一次比一次露骨,感覺下一秒就直接奔十八禁去了。
好在路程不算遠,江瑜的家很快就到。
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往上是直梯上升,江瑜和晏沉按下電梯上去,指紋解鎖之后開了門打開燈就往里面走去。
江瑜身上沾染了不少酒氣,他從衣柜里取了睡衣,回頭對坐在沙發上的人道:“晏少先坐著休息會,我先去沖澡。”
晏沉隨意地點了點頭。
起初,他還是坐得住。
可就是沉默了幾秒之后,晏沉忽然抬頭,視線掃過浴室的門。
隔著一扇玻璃,他能聽見里面的水聲,模模糊糊中能看見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