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篤定:“因為茹茹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江瑜在這里和茹茹坐了一會,江家伯母就過來,她先是感謝江瑜替她帶孩子,兩人彼此又聊了一些家常話。
多數時間都是江家伯母在說江瑜在聽,時不時地應一聲。
他是那種很有耐心的男人,話雖少但偶爾附和不見絲毫敷衍,時不時一句漂亮話說得江家伯母心中妥帖,等江家伯母回神過來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幾人去了餐廳,江家老爺子此時也到家了,幾人正好連著一塊吃午飯。
眾人列坐其次,江家老爺子坐在上位,右手邊是江瑜,左邊是伯母,再旁邊就是茹茹,等阿姨將飯盛好后端了上來,江家伯母微笑著看了一眼茹茹,茹茹會意將面前的碗雙手端到老爺子面前,恭敬地開口:“太爺爺您先請。”
江老爺子一笑:“茹茹,真是乖孩子。”
老爺子左手腕帶了一串佛珠,抬手間有珠串滾動,他抬手摸了摸茹茹的頭,笑道:“生得越發乖巧了,我還記得之前你還在你媽媽懷里,走路都不穩當。”
江家伯母臉色微微一變,凝滯了一瞬后又笑道:“小孩子是一天一個樣子,長得快。”
江老爺子也笑笑不再說什麼。
一眾人吃完飯后江老爺子突然道:“江瑜,你陪我去后院走走消消食。”
江瑜自然應下。
兩人沿著廳堂出來后就順著石板鋪就的小路慢走,遠處是一潭湖水,視線眺去就是假山怪石與曲徑通幽,如今也算正午,頭頂樹梢將影子投在兩人肩上。
江老爺子抬頭望了望那株柿子樹,突然道:“這樹當年栽的時候你們還小,如今竟然也長這麼大了,歲月到底不饒人我果然是老了。
”
已是十一月,柿子樹已經掛果,如今已是一個個黃澄澄柿子掛在枝頭,如今水果也多幾乎沒吃過,留下來當做觀賞。
江瑜抬頭看著這碩果累累的樹,笑道:“老爺子您這身子骨硬朗著。”他笑笑,語氣如春風拂面:“咱家向來不貪心,也不指望您壽比南山,等茹茹成年時老爺子您出席祝她事事如意,也夠了。”
茹茹才上幼兒園,距離成年還有十四五年,到那時江老爺子已經是九十又三,俗稱鮐背。
江老爺子笑笑:“我能活那麼久?”他手掌上已經出現了老年斑,身形瘦削,一雙眼睛卻是永遠帶著清明。
江瑜低斂眉眼,看起來有幾分靦腆模樣:“咱家也不貪心,來個百歲就好。”
江老爺子又笑笑,伸手將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摘下來,遞到江瑜手上:“戴著吧,這個給你。”
江瑜低頭去看,那是一串紫檀佛珠,年代已經久遠,當初是席奶奶舊物,反正江瑜小時候就見過,再后來席奶奶故去之后就到了老爺子手上,大抵也是睹物思人,手串被妥帖地照看著。
江瑜視線落在老爺子手上,那里如今空蕩蕩的,一截腕骨更顯瘦削,像是極脆的一截冰,既堅硬又容易被折斷。
江瑜一頓,接著開口:“老爺子,這個太珍貴了,我不能收。”這是席奶奶留下的念想,這兩年時常摩挲著。
江老爺子語氣帶著堅決:“收著吧。”他嗓音中帶著不容置喙:“這東西交到你手上,我最放心。”
江老爺子微微瞇著眼睛:“江家這些孩子里面,你大哥江博然性重利不穩當,封一然更跳脫無大志,江天封小姑娘又太小,席寒......”他說到這里語氣微微一停,瞥了江瑜一眼說:“席寒論手腕能力我能看上,但你知道我為什麼沒給他嗎?”
江瑜低斂下眉眼,平聲道:“他性子閑散,不喜約束。”
江老爺子一下子笑出聲來,他拍了拍江瑜肩膀:“你也不必替他找補,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心中沒江家,我姑且尚在人世他做做樣子逢年過節回來一趟,等我作古了他恐怕連江家這個門都不會再進。”
他像是想起什麼,笑著開口:“上次家宴,我幾次三番示意讓他把他那個同□□人帶回來見見,他給我裝作聽不懂,一個人回來。”
他對著江瑜笑笑,眼中帶著幾分自嘲:“他怕我把他愛人如何了,防著我。”
江瑜笑笑:“倒也不是這個緣故,席寒把人寶貝著呢,我也沒見過他 。”
江老爺子搖搖頭,兩人自然而然地略過這個話題,江老爺子道:“我這個年齡也見過不少事情了,目睹了多少家衰敗都是從里面亂的。”江老爺子語氣中帶著淡淡滄桑:“該有的不該有的,咱們家也是一件沒少!”
江瑜看著恭敬地跟在江老爺子身后,視線落在遠處的回廊上,神情淡淡。
他要是再聽不懂老爺子言語中的意思,那也是白長這麼大了。兩年前席淑君奶奶去世,當時席寒在國外,后來一直到葬禮結束對方都未回來,當時就流傳著說詞說有人打壓兄弟。
再后來席寒遞交辭呈離開江盛,他轉而成為江盛一把手,兩年時間轉眼而過,看似一切平靜無波,但就像是冰封湖面下的池水,仍舊是暗潮涌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