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位太子爺閉著眼睛, 輪廓分明的臉上能看到繃緊的下頷, 神情中帶著陰鷙和怒火,連胸膛都能看到起伏的弧度。
他一瞬間有些頭皮發麻, 心說是哪尊佛能把這位主氣到這個程度, 正思量著卻看見一雙幽深的鳳目,上挑的眼尾帶著狠厲和壓迫感, 冷冷盯著他。
杜蘭特:......
他沉默一瞬, 伸出手按住門把手將那條縫關嚴實。
晏沉閉了閉眼睛。
手機被他死死抓在掌心, 因大力手掌都泛起了一股青白色,周身不斷翻涌著暗沉的氣勢, 末了一會竟是扯了扯唇角笑了一聲,只是眸底森然。
杜蘭特在外面待著,突然就聽到冷冷的一聲:“進來。”
他推開門, 仿佛沒看見這一室狼藉, 只望著沙發上抽煙的人:“老板。”
對方現在又冷靜下來,在森白的煙霧中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挺直的鼻梁下有淡淡陰影, 帶著一慣的銳利與陰鷙。
晏沉撣了撣煙灰, 看著那一點點灰塵跌落在地上:“找個人把這打掃干凈。”
會所里, 幾個人正在打臺球。
宋明沒去玩,他坐在一邊喝茶,瞥見門被人推開,一道卷著煙草氣的人影進來,宋明立馬起身:“晏少——”
其余幾人也紛紛轉過頭去,熱絡地招呼。
有人亮了亮手上的球桿,笑問:“晏少要不要來兩局?”
雖然開了口但他心中也知道,這位對打牌和打球興趣都不大,像這種室內活動總是興趣缺缺的模樣。
果然,就見這位爺瞥了眼,顯然是心情不愉。
晏沉靠在沙發上抽煙,他煙癮重,如今是一根接著一根,森白煙霧后俊美面容給人一種詭譎又膽寒的感覺,像是荒草雜生之處的古剎,幽暗而滲人。
逐漸的,原本熱鬧的談話聲收斂下來,偶有幾聲也是輕聲細語的,連掃向這里的視線都沒有,像是這邊坐了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
平心而論,晏沉長相非常好,眼尾上挑的鳳目,鼻梁挺直,唇薄而性感,一張在別人身上減分的無血色的面容讓他看起來又添了一絲邪氣,人都是視覺動物,按理說一張出眾長相會無形之中給人加分,但到了這里卻沒有。
他骨相皮相皆非凡,但五官太過凌厲,又因著眉宇間陰鷙不耐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面無表情時愣是能將小孩嚇哭。
緩緩的、緩緩的,以晏沉為中心,五米為半徑,安靜的能聽到打火機被撥動的聲響。
晏沉視線掃了一圈,冷不丁地出聲:“沈起呢?”
宋明也疑惑,他也才想起來自己有幾天沒見沈起了,平時對方很喜歡這,一整天都在這待著。
有人出聲,聲音里帶著男人懂得曖-昧:“聽說前幾天去洗腳城,結果被抓起來了。”那聲音含著調笑:“可能是碰著掃黃的了。”
宋明心說原來如此,他心里估摸著大概是沈起他爸見兒子身邊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特意沒打招呼,故意讓在里面磨磨性子。
晏沉一下一下撥著打火機,看著那簇火焰升起又降下,漫不經心地開口:“去把他撈出來。”他撩了撩眼皮:“就說是我讓撈的。”
“得嘞。”
有人應了一聲,接著就出去找個安靜地方打電話,一群人該干什麼干什麼。
過了一會,那人進來,神情帶著絲絲凝重。
“晏少......”他語調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開口:“那邊說沈少的情況比較麻煩。
”
晏沉一頓,視線落在這人身上。
那人一手還拿著手機,有些遲疑開口:“說沈少這次不是行政案件了,屬于刑事案件。”
話音落下,原本就安靜的室內針落地可聞。
宋明聽見,這次連那一直響起的、劃撥打火機的聲音也停下了。
*
江瑜今天回到了江家老宅。
老宅原本是老爺子年輕時修建的,后來與席淑君共生下兩子一女,年長的就是江博然的父親,其次就是江家姑母也就是封一然的母親,江惠民在三人排行最小卻也最不成器。
這三位孩子還年輕時都在江家老宅住過,后來一個個搬出去,再后來江家第三代出生,這座老宅繁榮時滿院的孩子,如今卻是樹比人多人影凋零,除了逢年過節之外,多數時間也只有保姆與安保在這。
江瑜從正門進去,一路穿過垂花門再轉過一個長亭,一直往西南邊走去,那里是江老爺子的住處。
如今窗欞緊閉,屋中常點的檀香氣息也沒有,江瑜眉梢微挑就聽到修剪花草的魏叔道:“老先生今天出去了。”
魏叔年輕時就到了江家,平時做一些院子養護工作,修剪花草侍弄草坪,偶爾陪著老爺子釣魚。
江瑜笑笑:“魏叔,我來的時間不巧了。”
他脾氣好,氣質溫潤,又時常唇邊帶著笑,總是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魏叔笑笑:“我聽說今天劉夫人也要回家,說是在普渡寺上香,一會回來看看。”
魏叔口中的‘劉夫人’是江博然他媽,江家伯母。
江瑜道:“那我正好和伯母說說話。”
正說著,就聽見了汽車鳴笛的聲音,一輛黑色轎車正朝車庫那邊駛去,中途車窗降下來,就看見江家伯母正在后座上滿臉笑意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