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時景澄的語調也稍冷了幾分,他平靜注視著程博裕的眼睛,“首先,我是主動離職,并非是從鯨勝被辭退,如果您對我的說法有疑慮,可以致電鯨勝進行背調。不過我個人的確是曾經和前領導理念不合有所沖突,具體原因是我的個人隱私,希望您可以尊重我不說的權利。”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程博裕微微揚起下巴,雙手抱胸,嘴角溢出一聲輕嘖。這略顯輕蔑的態度令時景澄感到些微不快,情緒明顯波動了一下。
但程博裕卻并不打算給他平復的時間,而是哼笑一聲,“行,隱私權嘛,理解,尊重!背調的事情我自有打算,那麼,下一個問題。”
“聊聊過去工作里,讓你覺得最丟臉的一件事情吧。”
隨著程博裕的這個問題被拋出,辦公室里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時景澄的眉頭這次不加掩飾地皺了起來。
“說實話,工作上我還從未丟過什麼臉,但你今天這番做派倒是讓我覺得很丟臉——替你感到丟臉。”
語調徹底冷下來,時景澄到底是會潑前領導一頭咖啡的狠人,此時也被程博裕一連三波的咄咄逼人給激起了脾氣,敬稱也不用了,就差站起來指著他鼻子說話了。
不過那麼有失風度的姿勢,時景澄是不會擺出來的,他原本擱在膝上的雙手撐上辦公桌,整個人身體微微前傾,氣勢上分毫不輸程博裕。
“如果說這就是你平日里說話做人的態度的話,我想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半年內你會連換十個秘書了。”
“你壓根不配擁有秘書為你服務。
”
一通輸出,時景澄心里火氣消了大半,但他更清楚的是,他這次面試肯定涼涼了。
在心里對范泛小聲道了個歉,時景澄卻絲毫不后悔自己的行為——如果他是個沒底線能妥協的人,那他之前就對馬應才妥協了,還會落得如今這半年不斷被辭退無法工作的下場?
呼了口氣,時景澄準備起身離開,卻聽程博裕道:“走什麼?我們不是還沒聊完嗎?”
這次他的語氣倒是松快不少,不再那麼盛氣凌人,讓時景澄心中更加疑惑。
程博裕也沒想到時景澄脾氣這麼辣,突然就像機關槍似的對著他嘭嘭嘭一通輸出。畢竟……你可是被派來的臥底誒?難道不應該忍辱負重想方設法留下來,突然直接跟自己對線算怎麼回事?
難道這也是一種另辟蹊徑的策略?
好吧,即便這真是某種計劃好的手段,程博裕還是承認他有點被吸引到了,有趣,真的很有趣。現在他倒真的有點兒想留下這人,看看他到底能整出什麼花活兒來了。
“沒聊完?我們還有繼續聊下去的必要嗎?”時景澄鏡片下的目光重新轉回了程博裕身上,帶著幾分審視意味地打量著他。
“咳咳,當然。”程博裕有些不自然地咳嗽兩聲,坐正身子,把自己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放下,“我先為我剛剛無禮的態度道個歉。嘛,這算是面試壓力測試的一部分,你通過了。”
程博裕一向就有張口就來的本事,這會兒也是煞有其事地睜眼胡說。
時景澄有些懷疑,但既然對方有了說法和臺階,他倒也并不想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鬧出多難堪的場面,只略帶冷意輕笑了一聲,“那我應該不合格吧。
”
哪個老板會要一個頂撞自己的刺頭秘書?
“你回答得很不錯。”這會兒程博裕倒是不吝夸獎了,“畢竟作為秘書肯定要跟我出去工作,我不喜歡會被人拿捏的軟柿子。”
這倒是句大實話,回答第一個問題時候,時景澄先禮貌承認失誤,然后急中生智巧妙應對;回答第二個問題時,則進退有度、態度坦誠;而回答最后一個問題時,他雖然發了脾氣,卻還維持著理智和冷靜,有效罵人沒脫口而出一堆臟話。
很多時候,發火也是一種有效的交流手段,乃至于震懾方法。
聽他這麼說,時景澄眉梢微動,但仍舊只是輕抿著唇角,試圖從程博裕的表情里分析出他的真實意圖。
這位老板真是好奇怪,上來就給人這麼大的下馬威,但有了場小沖突后卻開始自己找補回去,難道還真如他所說,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壓力測試”?
于是,時景澄謹慎試探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通過面試了?”
“算是吧。”程博裕微微點頭,“明天你就可以開始上班了。”
與其過幾天又被塞個新秘書,不如先留下這個看起來就比較順眼好有趣的家伙先玩玩。
“謝謝您的認可。”時景澄態度微斂,但卻并沒有露出分毫喜意來,“但我對這份工作還不夠了解,從工作內容到薪資待遇都還一無所知。”
“咳咳咳……”大意了!程博裕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
說實話,公司雖然是他一手辦起了的,但他還真從來沒有面試過人……畢竟公司到現在也就一個主項目在做,而項目組里的人都是項目負責人一個個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