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以前他知道周謹言風流時只會覺得心碎和不甘,可現在想起別人跟周謹言同框的曖昧畫面,他就痛苦地恨不得掰開自己的腦袋把那些記憶徹底清除。
“我真的跟他們不同嗎?”陸祈安看著周謹言,自言自語地嘆息著。
他忽而歡喜忽而憂愁,躺在那里輾轉難眠,中間還起來給周謹言撿了兩次滑落在地的毯子。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黑著眼圈坐起來,本想先去洗漱,卻腳下不穩撞到了茶幾,刺耳的聲響驚醒了周謹言。
“撞到哪里了?”周謹言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沖陸祈安招了招手,“過來我看看。”
陸祈安搖頭拒絕道:“不用,我沒事,就是早起有點暈,洗把臉清醒下就好了。”
周謹言帶著起床氣霍然起身,走到陸祈安身邊霸道地摟住他的腰,把腦袋耷拉著抵在他肩頭,甕聲甕氣地命令道:“陪我再睡會兒。”
陸祈安被他濃密粗硬的亂發扎得拼命往后躲,周謹言不滿地哼道:“又想跑?”然后不由分說,竟然把陸祈安打橫抱了起來。
毫無防備的懸空讓陸祈安緊張地抓住周謹言的衣襟,急道:“你瘋了嗎?”
周謹言把他放在沙發上,俯身壓了上去,輕笑著親了下他的臉頰,趴在他耳邊說道:“我也覺得我瘋了,今天不上班了,你也把店關了吧,我們就在這兒睡覺。”
陸祈安臉色漲得通紅,用力推著他的肩膀,“你快起來,天亮了外面的人會看到的。”
周謹言抬頭看了看透著天光的玻璃櫥窗,失望地捏了捏陸祈安的臉,“這里確實不行,一會兒我帶你去個正經睡覺的地方行嗎?”
“你胡說什麼?”陸祈安臉色霎時變了,“我跟你還、還不是那種關系。”
周謹言看他好像真的惱了,趕緊坐起身,解釋說:“我是想帶你去我那間公寓看看,你滿意的話今天就能搬過去,總住這里怎麼行呢?這沙發躺得我渾身疼。”
“不用麻煩了。”陸祈安慌忙起身站得遠遠的,“旁邊就有房屋中介,我跟他們認識,找房子很方便。”
“有現成的干嘛要另找?看房子很辛苦的。”周謹言看他眼神惶恐,也自責自己剛才的言行太過了,軟下聲音勸道:“陸祈安,你不是答應要給我個機會嗎?我能為你做的事不多,你要是不接受這個,我還得另想別的辦法。”
這話他說得句句懇切,陸祈安聽著卻跟威脅差不多。
周謹言從昨晚鬧到現在,他真的有些怕了。那些親昵舉動對周謹言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他而言,全都是從未經歷過的瘋狂行徑。
看他糾結著不說話,周謹言起身聳了聳肩,“別想太多了,我會跟你簽正式的房屋租賃合同,把房子租給你只是為了你方便,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誰知陸祈安看他起身,也顧不上聽他說什麼,轉頭就往洗手間里躲,進去后咔嚓就把房門反鎖了。
周謹言滿頭霧水地愣在原地,“什麼意思?我是色狼嗎?”
眼看街上開始人來人往,他對著玻璃窗上的倒影整理著頭發和襯衫,躁動不安的內心也逐漸恢復冷靜。
他從前天聽到陸祈安說那句“我只是不喜歡你”時就被激得失去了理智,他長這麼大都沒被人當面嫌棄過,更何況還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嫌棄。
但這也不是他能對陸祈安步步緊逼的理由,周謹言懊悔地搖了搖頭,穿上外套開門走了出去。
陸祈安洗完臉,看著鏡中紅暈還未褪去的面頰,低頭又掬了幾把冷水拍到臉上。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并不抗拒周謹言的親近,可理智上他總擔心周謹言把他當成排遣欲望的對象。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從十七歲默默守護到現在的整個世界,將會全部崩塌片瓦不存。
“陸祈安,你賭不起。”
他擦干臉上的水珠,神情恢復了一貫的平靜,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才開門走了出去。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剛才還有些昏暗的空間,已經被初升的太陽照耀出滿室的暖黃。
陸祈安瞇著眼睛看了會兒在陽光中中飛舞的浮塵,才抬腳往玻璃櫥窗那邊走去,轉過遮擋視線的書架,迎面就看到周謹言坐在茶幾旁邊的沙發上,雙眸亮晶晶地對他笑著。
茶幾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鮮香的雞湯味道撲面而來。
“剛買來的,還有點燙。”周謹言拎著自己的領帶站起來,走到陸祈安身邊笑道:“我去洗漱,等我回來再吃。”
“嗯。”陸祈安不自然地抿了下唇角,“謝謝。”
周謹言眉梢微揚,慢悠悠吐出三個字:“不客氣。”那表情就跟他買來的不是雞湯餛飩而是龍肝鳳髓似的。
陸祈安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周謹言得意洋洋的背影,小聲嘀咕道:“還律所主任呢,好傻。”
不過看著茶幾上那兩碗擺好了筷子和湯匙的小餛飩,他原本不安的內心倏然間就踏實了許多。
三十二歲渴望的愛情,再也不是十七歲憧憬的那些激情和浪漫,他想要的不過是漫長歲月里不離不棄的相互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