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回公司,他想。
白謹明的預料是對的,一身正裝的方曜在商業區下了車。
他停在那棟大樓的斜對面,看著方曜下車后走進公司,從背影已經看不出低落。越靠近公司,方曜越顯露出漠然,漠然得仿佛不需要任何感情。
直到人影消失,白謹明才收回視線,仰頭靠在椅背上。
他該回去了。總不能像個跟蹤狂一樣守在人公司樓下吧?難道還要等方曜下班之后跟著人回家嗎?
……也對,他還不知道方曜在槿城的住處。
如果跟上去就知道了,說不定還能發現方曜更多的秘密。
白謹明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想了些什麼,有些惱怒地在心中唾棄自己。
他不能連原則都守不住,還是回去吧。
鈴聲突然打斷了他的糾結,是杜琛。白謹明想著應該是工作上的事,立刻接了起來。
“我才知道你今天沒來公司,怎麼回事?”杜琛突如其來的問句把他問得愣了一下,仿佛被上司發現翹班一樣。
白謹明清了清嗓子:“個人私事,不在沐城,是有什麼急事嗎?”
杜琛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倒不是急事,以為你身體不舒服,方曜也不在你身邊,怕沒人照顧你。”
白謹明一門心思都在方曜身上,沒覺察出這話里的親密,只覺得杜琛殷勤過頭了。
“照顧我?”他又一次看向那棟大樓,“你別是想漲薪水了吧?”
“那倒沒有,你什麼時候辦完私事,回來一起吃頓飯?”
“每天在公司都能見面,還有別的話要單獨說?”白謹明終于覺得有些奇怪,他不喜歡飯局,下班后也只想盡快回家,這一點杜琛是知道的。
那邊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真敏銳,的確是有話要說。”
他問:“不能現在說?”
“可以是可以,但我覺得這種場合不太合適……”杜琛頓了頓,“我想離開了,打算和你商量商量。”
白謹明完全愣住了,視線收回,有些慌張地看著前方。
“……什麼?”
“看吧,我就說這種場合不太合適。你定定心神,回來路上小心一點,回來再談。”杜琛甚至體貼地提醒他。
白謹明覺得這事很突然,又有點荒謬,有很多話想說卻生生按捺下去。
“好,我現在就出發,趕回來應該差不多到你下班時間。”他說著就發動汽車,只是離開前又看了大樓一眼,有些不舍。
“我來訂餐廳,待會兒把定位發給你。”杜琛嗓音溫潤,又一次提醒他,“你自己開車嗎,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白謹明心中煩亂,不耐煩地說出這句話之后又后悔,“抱歉,不是想對你發火……算了,到了再說吧。”
他掛斷了通話,眉心皺得很深。
怎麼會毫無預兆,他記得之前問杜琛要不要離開,這人的答案是還想留下來,因此他這段時間也沒有再思考過杜琛離開的可能。
他現在是回到千瀾了,可許多事情還沒有接手。最重要的是,出于私心他不想失去一個好的合作伙伴。
然而如果杜琛執意要走,白謹明也不能挽留。
杜琛已經幫他照顧了千瀾整整一年,又有前面好幾年的伙伴情誼,他不能當一個自私的人。更何況離開了千瀾,杜琛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
白謹明在回沐城的路上冷靜下來,他決定先問清楚杜琛離開的時間,在此之前做好交接工作,再送個大禮給杜琛。
他甚至連禮物都想好了,什麼東西都不如錢實在。
人員變動而已,他安慰自己,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照著地址趕到,是一間藏在城郊的法餐廳,緊鄰一片湖泊。
穿過一片精心養護的園林,白謹明被侍者引到室內,在窗邊看見了穿著正裝的杜琛。窗外就是湖泊,在柔和的燈帶映射下泛著細碎銀光,本該很美的景色卻被白謹明忽視。
他徑直走過去落座,低聲問:“我以為你會選一個私密點的地方,這麼多人,你不怕隔墻有耳?”
杜琛笑道:“如果只有兩個人,我怕你對我這種背信棄義的人動手。”
白謹明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可他不怎麼笑得出來。抬眼定睛看過去,才發現杜琛今天過于正式了,甚至連發型都精心打理過,袖口上的藍色寶石也閃著光。
而他穿得相當隨意,大衣里面是一件米色的高領毛衣。或許是因為穿過幾次方曜的衣服,他也漸漸不喜歡被西裝束縛的感覺。
侍者為他倒酒,白謹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坐著,道了聲謝,禮貌的笑意一閃即逝。
等到侍者離去,他才暗自感嘆個人風格的差異,他和方曜都喜歡更有煙火氣的地方,而杜琛似乎偏愛這種場合,平日行事也都比他更像個商業精英。
“別告訴我吃完飯才談正事,”白謹明半開玩笑道,“我可沒那個耐心,你不如給我個痛快。”
杜琛放下酒杯:“當然,現在就可以說,從哪里說起呢?”
白謹明失笑:“我也不想追問你原因,是走是留都是你的自由,所以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什麼時候離開。
”
“自由嗎?”杜琛的眼神有一瞬的躲閃,隨即又看向他,“可是我覺得你好像不想讓我離開,應該很難再找到我這樣的人來管理千瀾了吧,知根知底,能力也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