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掌心放著一枚沾血的銀色物件,看起來像是被擦拭過的,不過血跡依舊清晰,看得出被擦拭前有多鮮血淋漓。
“眉釘……”白謹明聲音都放輕了,“被扯下來了?”
“眉骨剛好被網球拍打到,眉釘被刮下來了。”方曜回答的時候沒什麼情緒起伏,反而顯得像乖乖回答家長話題的小輩。
白謹明沉默了片刻,又問:“被誰打到的?”
“不認識,網球場的一個人,他沒注意到我,我又剛好路過。”
方曜抬眼看他,因為角度的關系,那目光像極了抬頭找主人撒嬌的大型犬。
白謹明心底冒出深深的無可奈何,他嘆了口氣:“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就不知道躲?”
“當時在走神,沒反應過來。”
他聽后更氣了,莫名其妙就受傷,還見了血,怎麼走個路也會走神啊?白謹明壓下那點恨鐵不成鋼的怒火,挨著方曜坐了下來,伸手去拿那只眉釘。
方曜躲了一下:“臟。”
“不臟。”他強硬地拿了過來,低頭看了看,“是不是很疼?”
“嗯,好疼,流了挺多血。眉毛那里的皮膚都被撕裂了,縫了幾針,估計會留疤。”方曜沒放過這個賣慘的機會,朝白謹明那邊挪了挪。
這麼嚴重……白謹明一瞬間產生了幻痛,再想到這張臉上會留疤,無聲地再次嘆氣。
“除了眉毛那里,還有沒有地方被打到了?”
“有,額頭也腫了。”
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才好,只能將帶血的眉釘握得更緊。
“這麼容易受傷,把另外一邊的眉釘也取了吧?”他輕聲提議。
方曜點點頭:“過幾天就去取掉。”
兩人安靜下來,白謹明心中的恐慌仍舊沒有散去,類似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他靠坐在冰涼的金屬長椅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手突然被握住了。
“是不是很冷,你在發抖。”
“外套都沒穿,你說我冷不冷?”白謹明涼涼地瞥了一眼,搶在方曜有所動作之前補充道,“別脫衣服給我,你自己穿好。”
其實并不是因為穿得少,他發抖只是因為情緒波動。
“那我們回家吧。”方曜收回脫衣服的動作,提議道。
正好寇暄拿著水回來,白謹明執意加了寇暄的微信。
“謝謝你送他來醫院,耽誤你時間了吧?”他以家長的口吻向這位年輕人道謝。
“沒有沒有,”寇暄連連否認,“當時我和方曜一起打球,送他過來是我應該做的,方曜沒什麼事就好。”
白謹明露出笑意,比剛趕來的時候從容多了:“那好,等他傷口好了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
“好的好的,方曜老早就說請我吃飯,到最后還得是您來兌現。”寇暄身為學生會的副會長社交方面十分自如,即使面對白謹明也沒什麼壓力,還能適當開開玩笑。
白謹明笑意不變,只是心里有點別扭。
方曜的這個朋友很好,人品和性格都不錯,不像他總是那麼擰巴。最重要的是年輕,身上無意識地散發著朝氣。
他聯想到了那個死人前夫和向槐,歷史雖然不會重演,但他還是有一點心理陰影。
“打車來的?”他笑著問。
寇暄點點頭:“對,我還沒拿到駕照呢。”
“那我們先送你回學校吧。”
白謹明面上從容地將寇暄送回學校。
他開車,傷員坐副駕,寇暄坐在后排,一路上都是他和寇暄寒暄一些有的沒的。
對于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吃醋只是罕見的心理現象,最多只是在腦子酸一圈,絕不會表露在臉上。
自卑感更是如此,尤其像他這樣逞強的人更不會對著陌生人示弱。
直到寇暄下了車,白謹明才微不可見地放松下來,笑容也消失了。
沉默了一路的方曜轉頭看他:“你為什麼和寇暄這麼聊得來?”
白謹明一愣,不該是他吃醋嗎?怎麼方曜也要來吃一下啊?
情況變得混亂起來,但與此同時他也安心不少。
白謹明有點無語地問:“和他更熟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方曜盯著他不說話,半晌突然說:“要不你回公司吧,我腦袋受傷而已,能自理。”
氣氛變得更加奇怪了。
白謹明想起見面后方曜說的第一句話,問是不是耽誤他工作了……所以現在是在鬧別扭嗎?
“現在我只想帶你回家,然后好好清理一下你臉上的血跡,你現在這樣子真的像被我虐待了。”
白謹明食指敲著方向盤,他倒要看看這小兔崽子想做什麼。然而沒有料到的是,方曜直接解開了安全帶。
“可是我學校里還有事。”
他差點穩不住平靜的表情:“什麼事?”
“不小心打到我的那個同學還在等著,他之前說要付我醫藥費來著,我得去找他談談。”
白謹明也去解安全帶:“我跟你一起,就算他是不小心也得負一定責任。”
“哥,你別去好嗎?”方曜語氣里帶了點為難,“我自己可以處理這件事,而且我不想你露面。”
“為什麼?”他真有些不解,之前方曜不還主動帶他來學校嗎?
方曜頓了頓:“你太好看了,容易造成轟動。”
白謹明的無語達到了頂峰,他遺憾自己翻不來白眼,被氣得笑了一聲。
“能不能想個好點的理由,你就這麼敷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