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無意流露的情緒,捏了捏白謹明的耳垂便繼續收拾去了。
房間所有的照片都被整理好,放在了一個鐵盒子里,兩人關了燈,走出暗紅色。
仿佛重見天日一般,方曜被明亮的燈光和日光照得瞇了瞇眼睛。
他們站在門外,齊齊看向他手中不大的鐵盒。
“怎麼處理呢?”方曜問。
白謹明想了想:“留下來?也算是人生紀念了,沒道理只紀念好的事情。”
他點點頭:“放回別墅還是帶到我們的新家?”
他用了一個“我們”,顯然這個小心思被白謹明注意到了,男人抬頭瞥了他一眼。
“痛苦也是新的開端,帶到我們的新家吧。”白謹明說。
“還有一樣東西,”方曜遲疑了一下,“那枚戒指還在我這兒呢。”
白謹明反倒有些意外:“你沒扔?”
那天方曜收走戒指時態度那麼強硬,白謹明就以為這人一定立刻扔了,沒想到竟然還留著。
方曜將鐵盒交給他,然后轉身離開,過了會兒拿著那條項鏈走了回來。
白謹明有點恍惚,不久之前,他還處于一離開戒指就極度焦慮的狀態。
但現在再看,那的確只是一枚戒指。
方曜表情平靜地說:“要放在這個盒子里嗎?”
他有點無語:“放回別墅就行,那是我和前夫的婚戒,你愿意帶到新家?”
或許是白謹明的眼神有點像在看一個傻孩子,方曜向來游刃有余的神情也出現了裂縫,透出一點吃味來。
“那我當然不愿意,其實那天晚上就想扔垃圾桶的,但是怕你生氣。”
白謹明抬手又怒搓了方曜腦袋,心里滿盈盈的。
“煙也不敢全扔,戒指也不敢扔,就這麼顧及我的心情啊?”
方曜的眼神變了,雖然身體還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任他揉捏,但目光沉沉的。
他來不及收手,就聽得方曜開口:“白先生,我挺記仇的,你欺負我的,以后我都會欺負回來。”
白謹明頓住了:“你敢?”
方曜笑了笑:“你不該問我敢不敢,該問在哪兒。”
他聽懂了,拍了方曜腦袋一下,臉色不虞地走開。
“小兔崽子,吃飯!”
*
兩人吃了飯又收拾了一會兒,到最后只提著兩個行李箱下樓,其中一個還是方曜搬來時自帶的。
白謹明覺得真是奇妙,他們倆很符合“物以類聚”四個字,就連過日子不講究這方面都一樣。
……他實在沒料到,自己會和方曜這種人談戀愛。
以前接受姜朔的追求,是因為他覺得姜朔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一個從小生活、情感都富足的人,不用特意付出就能帶給他富余的溫暖。
但他的設想出錯了。
反倒是方曜,情感世界如此匱乏,卻也能主動替他照亮一方廣闊的天地。
白謹明不敢再深想,他怕自己一時收不住,抱著方曜不放人走。不過他覺得自己對方曜可以更好一些,這孩子挺招人疼的……除開故意裝可憐的時候。
兩人去了一趟家具商城,挑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升降桌到床單被套,從餐具到玩偶,甚至還有方曜曾經玩過的拍拍小夜燈。白謹明沒怎麼插手,他想讓新家里多一些方曜的影子。
到最后結賬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拿卡出來,卻被方曜攔住了。
白謹明愣神的片刻,方曜一口氣付了錢,他瞟了一眼,大五位數。
東西過一會兒上門送到家里,他們兩手空空地先回去。
剛走幾步白謹明就忍不住問:“你小金庫里到底有多少?”
“……夠花銷吧。”方曜模糊地回答。
“一輛車是花銷,一碗面也是花銷。”白謹明語重心長,“花錢別大手大腳的,要節約一點。你還這麼年輕,要盡早擁有風險意識,知道嗎?”
方曜想到了自己還欠方永年的一千萬,更不敢反駁了,只點點頭說:“知道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一千萬換姜平南進去、白謹明清靜,也挺好的。
成熟的男人應該學會賺錢補貼家用了。
“哥,你教我怎麼做生意吧。”方曜突然說。
白謹明懷疑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麼?”
青年眼神里帶著些誠懇:“白董這麼會賺錢,大發慈悲教教我怎麼樣?”
白謹明想笑又想罵人,他緩了緩才道:“我教會你,然后你壯大方家?我吃飽了撐的?”
他又不是什麼慈善家。更何況方曜這小兔崽子又不真的要繼承家業,就算方家破產了,這小孩兒也不會皺一下眉毛吧。
方曜語氣可惜極了:“那好吧,其實方永年找了世交的女兒幫我補習,我都跟那個姐姐學了好久的金融。人家是藤校的金融PhD,而且知識體系也挺系統全面的,我還是繼續跟那個姐姐學吧。”
白謹明眉心一跳,這小兔崽子裝到沒邊了。
哪兒學來的本事啊,還是天生就會這一招,甚至故意叫“姐姐”來刺激他。
可偏偏他還沒辦法心平氣和。雖然說算不上吃醋,但是他心里確實不太服氣。他不是科班出身,就一個學設計的,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怎麼著也有點本事吧?
難不成真的讓方曜小瞧他?
他又氣又好笑,一巴掌拍到方曜后腦勺上,沒用什麼力氣,但緊接著握住方曜的后頸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