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這是數年磨礪出來的模樣,有些悵然,在此之前他們的年齡差距從未如此清晰過。
起哄的人更多了,方曜的手被捏了一下,白謹明似乎在安撫他,讓他別緊張。
他不動聲色地回握,也學著白謹明那樣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無害大學生。
“快坐快坐,小帥哥不會還在讀書吧,看著這麼年輕?”
方曜拙劣地表現出一點靦腆,答道:“還在讀大三。”
立刻就有人說白謹明老牛吃嫩草,但白謹明沒有反駁,反倒點點頭:“是啊,誰讓我運氣好。”
即使知道白謹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方曜也又一次被擊中了心臟。這人怎麼回事,在外人面前這麼維護他……他會恃寵而驕的。
方曜被白謹明拉著落座,右邊剛好挨著喬穆。
畢竟是見過他不要臉那一面的人,喬總沒放過這個戲謔的機會,笑著碰了碰他的肩:“小朋友,今天挺安靜啊?”
他端莊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怎麼著也得裝一下,喬總明白的。”
“……行,不愧是你。”喬穆半是佩服半是無語。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但許多人其實各懷心思。
去年姜朔死了之后,在座的大部分人就沒再見過白謹明了,今天還是第一回 。白謹明其實也感受到了一些打探的目光,但都忽略了。飯局嘛,和和氣氣最重要,誰也不會管這份和氣是不是裝的,至于那些悄悄話和閑話,都是留到私下說的。
他左邊坐著阮繁星,吃到一半突然不動聲色叫了聲他的名字,語氣有些嚴肅,看過來的眼神幾乎能洞穿人心。
被這麼一看,白謹明心里升起了不太好的預感,問道:“怎麼了?”
“你緊張什麼?”阮繁星一看白謹明如臨大敵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我只是很久沒看見你這麼放松了。”
兩個人聲音都壓得低,不至于讓其他人聽去,包括白謹明右邊的方曜。
白謹明垂下眼,輕笑一聲:“有這麼明顯?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
“嘴硬。”阮律師翻了個白眼,視線越過白謹明,“小方,還吃得慣嗎?這次沒來得及問你的喜好,下回姐專門請你吃飯。”
方曜放下筷子,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很合口味,謝謝繁星姐。”
這回輪到白謹明無語了。
方曜今天晚上太能裝了,每次聽這人開口說話他背上都會起一層雞皮疙瘩。在他朋友面前裝得這麼乖,私底下那混不吝的厚臉皮模樣怎麼不擺上臺面來?心虛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曜一眼,卻收獲了對方一個乖巧的笑。
……行啊,對他也裝上了。
白謹明好一會兒都沒走出來,心里想的全是回家讓方曜給自己笑一個小時,不裝乖到他滿意不準走。回過神時,才聽見阮繁星已經開始透露他的往事了。
“他大二那會兒心血來潮想打耳洞,跑來問我打的時候有多疼。我就說當時流了很多血,事后又發炎了很久,結果這人臉都被我嚇白了,當場就跑了。”
阮繁星說得繪聲繪色,一堆人都笑了起來。
“小方,你眉釘是在遇見白謹明之前打的吧?不然他肯定要拽著你別去,怕你發炎,怕你疼,是吧白謹明?”
被揭了老底的白謹明不想說話,低著頭喝水。
阮繁星記性也太好了,他以為這事早就被忘了……
然而方曜在善意的哄笑聲中靠近他耳邊,輕聲問:“哥,原來你這麼怕疼啊。”
他被那聲哥勾得半邊身子都麻了,不爭氣地往旁邊縮了縮,輕斥了一句“滾蛋”。
第24章 預兆
喬穆聽見了他們的打情罵俏,故意哎呦了一聲,在那里感嘆自己沒有桃花運,明明是當哥的反而還是單身。
氣氛正好,但不知道是誰突然冒了一句:“原來謹明沒打耳洞啊,我怎麼記得姜朔給謹明送過一對耳釘?”
空氣突然凝滯,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
白謹明看向說話的那個人,也是他大學同學,當時和他還有阮繁星同為學生會成員,所以才互相認識了。關系不錯,畢業之后也時常聯系,也就是這一年他沒怎麼見過。好好一個人,就是說話口無遮攔。
他回過神后第一反應是去注意方曜,自己尷尬一下沒什麼,他怕方曜被下了面子。
轉過頭去,青年毫無異樣,甚至在他看過去時挑了挑眉。
“……啊那什麼,我記錯了記錯了,謹明你別往心里去啊。”說話那人反應也快,舉起酒杯朝他道歉,說著就要罰自己酒。
白謹明參加的飯局基本上都沒有勸酒罰酒的習慣,他不喜歡那套,于是抬手叫住了對方。
“你沒記錯,姜朔是送過我,但那是耳夾,你不清楚也正常。”他扯了扯嘴角,“但已經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應該是早就被我扔了吧。”
阮繁星不給那人回答的時間,站起身來招了招手,“我突然想起來有個東西要給你,你跟我出去一下。
”
人是她帶來的,她理應收拾殘局。就算不是她叫來的,阮繁星身為朋友也見不得有人揭開白謹明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