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宜說有機會可以幫他勸一勸,身為別人家的孩子、他們圈子里最為耀眼的小輩,曾宜說的話在長輩那里還是很有分量的。看在這點上,他還是決定幫一幫。
【好的。】
美學課結束之后,又上了一堂現代漢語課。下課時已經到了晚飯飯點,其他同學都相約著一起去干飯,教室里很快就空了下來,只剩方曜一個人不慌不忙。
中文專業男生數量本來就少,他們班加上他總共也就五個男生,其余四個在大一時剛好被分到了一間宿舍,他是多出去的那一個,和其他專業的人混住。幸而他在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在大學里交什麼朋友,便也不覺得自己孤獨。
方曜收拾好東西之后,照常獨自朝校外走去。
原本想問一問白謹明下班了沒有,拿起手機之后還是先給方永年撥了個電話。
方永年大概在忙,過了很久才接電話,一開口就是那種得意又傲慢的語氣:“來認錯了?”
“你們有意思嗎,讓曾宜來做我思想工作?”方曜故意讓自己聽起來很生氣,“下一步又打算讓哪些人來勸我?”
方永年冷笑了一聲,“你這麼硬氣,看來自己有錢啊。”
“不是你們的錢。”他穿行在人潮中,怒氣洶洶的氣質在一眾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學生里格格不入。
那邊沉默了片刻,似乎走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你什麼時候去實習?”
方曜一個字也不想多說:“明年。”
“咱們方家還沒有出過文化人,你要是想深造當大學老師,我都還勉強同意。”方永年語氣十分不解,就差明說他不成器了,“可你偏偏要去中小學實習,你是瘋了嗎?”
他語氣也不善:“中小學惹到你了?你是沒讀過小學沒讀過初高中,還是也瞧不起自己的老師?”
“這不一樣,我們家只有你一個孩子……”
“行了,”他打斷道,“我去學校實習是因為我以后想建一所學校,至于公司你們要交給我也可以,錢這種東西我來者不拒。要是不放心交給我,不是還有曾家的女兒嗎,曾宜就符合你們的期望。”
方曜難得說這麼長的話,但因為是吵架,所以一口氣下來氣都不帶喘的。
電話那頭終于安靜了一些,他正要掛電話方永年就說:“這周末回家一趟,你兩個月沒回來了。”
其實方曜上周末回過槿城,但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告訴方家人。
那是個他不太想踏足的地方,從前不得不待在里面的時候只覺得連空氣都令人窒息,好不容易成年了,他自然更不想回去。
“回來好好談一談,”方永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不提你實習的事,也不勸你接手公司,就簡簡單單吃頓飯。”
方曜第一反應是拒絕,但還是猶豫了片刻,最后勉強答應了。
掛掉電話之后心情也變得糟糕起來,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白謹明的語音通話。
“在開車呢,你邀寵也得挑個好點的時機吧?”
男人不太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卻讓方曜的情緒瞬間平息。他剛好走出了人群,感受著冬日傍晚的冷風,換了個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失落語氣:“啊……我只是想問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買菜。聽白先生的語氣,好像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翻我牌子了。”
白謹明不僅看穿了他的把戲,而且還要戳破,“喜歡跟我裝柔弱裝委屈是吧?”
方曜低低地笑了一聲,又變回了正常的聲音:“所以白先生要怎麼樣呢?”
“我能怎麼樣?”白謹明道,“你喜歡裝就繼續裝吧,只要你自己不嫌累,我也沒什麼意見。”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公交車站。以往經常能看見一些男男女女在站臺上打電話,其中一些往往帶著幸福而甜蜜的表情,他猜測電話的那一頭可能是那些人的另一半。
方曜沒想到有一天會輪到自己,雖然白謹明還不算他的另一半,但這種有人傾聽自己廢話的感覺很奇妙。
“好啊,那我今天上課上累了,不想坐公交車回家,白先生能來接我嗎?”方曜厚著臉皮又開始裝柔弱,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臉皮這種東西,裝起來毫不費勁。
另一邊沉默了許久,隱約能聽見從車窗里灌進來的風聲。
好一會兒之后,白謹明才忍耐著回答:“你給我等著。”
方曜越來越覺得白謹明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而且還心軟。當他看見那輛暗綠色的車停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甚。
他極其自然地坐進了副駕,轉過頭看向男人。瞥見了一點被衣領遮住的吻痕,便開始懷念起了白謹明皮膚的觸感,而且這人抱起來也很舒服。
不過他很快遏制住了那些念頭,半開玩笑道:“我好像一個被你包養了的拜金大學生,其實被你包養也不虧。”
白謹明懶得給他眼神,專心看著路況,“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發課表嗎?”
方曜順勢拿出手機,找到課表安排后截圖發了過去。之后又一直盯著男人,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