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陳叔帶著陳思苒離開,沈母拉著沈潯告別。
陳叔前腳人剛走,沈母后腳就跑過來問沈潯:“怎麼樣,那姑娘你喜歡嗎?”
這話沈潯不知道一年之中要聽多少遍,他不自覺地擰起眉毛,“這才一個下午,就問我喜不喜歡,而且我感覺人家對我也沒意思。”
沈母立即反駁道:“怎麼就對你沒意思了,你也太不自信了吧。”
沈潯抿了抿唇——真想說人姑娘已經有對象了,但是沈母藏不住秘密,萬一知道之后說給沈泰安聽,最后傳到陳叔耳朵里,給陳思苒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最終低下頭,沉默地把唇邊的話語盡數咽回腹中。
沈母拍了一下沈潯的胳膊,“我聽說那姑娘是殯儀師,和你的職業不還挺搭的嗎?”
沈潯含糊地嗯了一聲,“我突然想起來分局里我還有些沒處理,領導還在等著我的文件,先去忙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溜走。
沈母望著沈潯的背影,若有所思。
窗外夜幕漸沉。
沈潯縮在自己的房間里,假裝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沈父本來就不愛說話,沈母找不到人聊天,話最多的沈河并不在家,整間屋子驀然沉寂、悄無聲息,空氣也變得停滯不前,被夜風包裹后凝結成往下墜落的寒冰。
沒來由的,忽然想到夜晚的夢澤蘭苑,孟老師的話真的很多,一個晚上也說不完。
他原以為自己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喜歡的純粹,結果某天猛然醒悟,才發現這不過是一種自我蒙蔽的手段,只要說服自己喜歡上安靜,那麼無論是怎樣的安靜,都不會讓他義無反顧地逃離。
醉琉璃
因為喜歡的事物不會變成煎熬。
但他現在不喜歡了,于是只能煎熬地,等待沈父和沈母入睡,才敢拿出手機和孟遠岑煲電話粥,聽對方娓娓道來,用熟悉的聲音訴說今日白天的旅行。
聽到孟遠岑說他已經回到夢澤蘭苑,沈潯略微的訝異,“我還以為你們會在屺川多玩幾天。”
孟遠岑解釋道:“遠檸因為身體不舒服就沒怎麼玩,我是想去玩的地方都去過了,梁硯也沒有久留的意思,所以我們就提前回來了。”
先后聽到孟遠檸和梁硯的名字,沈潯驀然想起梁硯上午主動找過自己吐露心聲,被沈母打斷之后再也沒了下文,沈潯沉默了一會兒。
孟遠岑的聲音傳過來,“怎麼了?”
沈潯:“沒什麼。”
第二天午飯過后,孟遠岑開車來接沈潯。
沒想到沈母對孟遠岑這張臉還有印象,“又是你啊,這次也感謝你順路帶沈潯回家,什麼時候在我家吃個飯唄。”
沈潯聞言,身形驟然一僵,而后低下頭整理后備箱上的東西,假裝沒聽見。
反倒是孟遠岑表現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笑著答道:“謝謝阿姨,以后有空會來吃飯的。”
很快,深灰色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樹影配合著人影向后移動,沈潯揮手告別。
回到夢澤蘭苑,他們的家,孟遠岑翻出手機相冊給沈潯看,說起路上的趣聞,說著說著,卻發現身邊的人似乎沒在聽,“想什麼呢,和你說話你一直在走神,是太累了嗎?”
沈潯陡然回過神,只順著孟遠岑給的臺階下,“是有點累。”
“那你好好休息吧。
”
孟遠岑正要把手機收起來,忽的被一旁伸出的兩只手抓住手腕,沈潯仰頭看向他,“雖然累,但還是想聽你說話。”
孟遠岑笑了一聲,“行吧,那就當睡前故事吧。”
累作為一個絕妙的借口,用以掩飾他的心不在焉,氣氛太好的時候,沈潯總是不愿意主動提及那些掃興的事情——比如被沈母騙去相親——于是一拖再拖。
也正是因為這一丁點的愧疚之意,之后的幾天里,沈潯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彌補孟遠岑,幾乎已經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
尤其是某些床上過分的要求,就連孟遠岑自己提出來時都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對方會答應,沈潯猶豫的時間卻不超過三秒,只除了耳根一如既往的紅。
孟遠岑隱約覺得不對勁。
直到五天后,周六的夜晚,當沈潯主動拿出自己買的兩件情侶裝的時候,孟遠岑心底似有若無的預感,在這一刻,終于變為清晰可見的猜想——沈潯就是在討好他。
孟遠岑定睛一看,衣服還是之前他發給沈潯的三個備選方案之一,顏色是被沈潯嫌棄太亮的寶藍色,上面還印有不少在沈潯看來眼花繚亂的字母。
他自認為記性不錯,比如他現在很清楚的記得,他挑的情侶裝,沈潯一個也沒有看上,本來他打算再挑一挑的,后來因為忙起來,就暫時把這事兒給忘了,反正沈潯的積極性也不高,所以他也不急。
客廳開了空調,并不算冷,沈潯鉆進臥室,換上寶藍色T恤之后,又走到沙發前,用身體擋住孟遠岑看向電視的目光,“……怎麼樣?”
孟遠岑靜靜地打量了好幾秒,故意不置可否,悠悠問道:“不是說寶藍色太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