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松開一點嗎?”慧慧仰著臉蛋小聲說,“有些……疼。”
沈潯聞言失措地卸下幾分力道,就在此時,背后猝不及防一個推搡,力氣竟然大的出奇,像是故意為之,他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掌心卻在不知不覺間空了。
“麻煩讓一讓,謝謝……”
他一邊反復地說著這句話,一邊弓腰在人海里艱難地移動,廢了好大勁才回到原來的位置——
慧慧卻不見了。
沈潯的心一下就吊了起來,他朝四周張望了一圈又一圈,都沒有看見穿著鵝黃色外套的小姑娘,考慮到被人群沖散的可能性,他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包圍圈,還是不見慧慧蹤影。
他想慧慧剛剛還在他的身邊,現在也走不了太遠,他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詢問,努力地保持冷靜,尾音卻還是抑制不住地透露出慌張,他盡力用貧瘠的語言描繪出慧慧的模樣,見到一個路人就問一次,問到長椅上的老奶奶時,終于有了零星的希望——
“是不是扎著兩個麻花辮,看起來大概六七歲的樣子?”老奶奶用手比劃一下,“大概這麼高?”
“對,她在哪?”
“剛剛看到有個男人牽著她往那邊去了,說是她的爸爸,小女孩和她爸爸吵了架,一路上都在哭。”
沈潯丟下一句謝謝后就朝著老奶奶指的那條路狂奔過去,一路跑一路看,心跳的飛快。
孟遠岑明明說過慧慧的父母這周出差,游樂園的今日的門票早已售罄,慧慧的爸爸就算忽然來訪,也不至于一聲不吭地把人帶走。
他跑的不知疲倦,呼吸變成喘息,步伐卻不敢慢下分毫。
忽然隱約傳來微弱的哭聲,似乎是女孩在哽咽和抽泣,“你不是我爸爸,你是騙子,你放開我——”
沈潯陡然止住腳步,試圖分辨聲音的方向,在右前方,有陌生男人在回應哭泣,“慧慧,你能因為我不帶你去海洋公園就不認我這個爸爸,爸爸會傷心的。”
女孩聲嘶力竭地反駁,“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
男人說:“好啦,慧慧不要再鬧脾氣啦,再這樣爸爸真的要生氣了。”
他叫的也是慧慧,沈潯留了個心眼。
四季常青的灌木叢擠占沈潯大半的視線,男人和女孩的身影在枝葉縫隙里若隱若現,他放輕腳步,悄悄地繞到男人的后方,終于看清小姑娘的臉——
就是慧慧!
只見男人死死攥住慧慧的小手,與其說牽,不如說是拖著她往前,慧慧賴在原地不肯動,還是被拽到踉蹌往前去,她努力想掙脫卻掙不脫,哭的梨花帶雨。
“別哭啦,我下周帶你去海洋公園好不好?”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男人目測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偏瘦,手上沒有刀,沒有其他銳器。
沈潯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觸手可及,沈潯對著男人的膝蓋一腳踹過去——
男人一個重心不穩,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沈潯壓在他身上,又是一拳砸到對方小腹上,他想扣住男人的雙手反壓在地,兩人扭打在一起,在水泥地上翻滾,揚起一陣塵灰,沈潯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響,他能猜到是誰,卻騰不出手來接。
男人見狀趁機從褲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對著沈潯的掌心猛地一劃。
沈潯吃痛地縮回手,再抬頭時,卻見男人已經跑遠了——
他不敢留下慧慧獨自一人去追,只得收回視線,回頭看到慧慧仍然瑟瑟發抖,小臉慘白。
右手掌心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滴落在地,好在左手是沒有沾到血,沈潯走到慧慧面前,緩緩地蹲下來,他用干凈的左手抱住慧慧,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反復地輕聲念著:“不要怕,已經沒事了,警察可以抓壞人,不要怕……”
慧慧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可是你受傷了。”
沈潯便說:“我還以叫別的警察叔叔來抓壞人。”
慧慧搖著頭說:“我的意思是你的傷口在流血,要趕快止血。”
“對,你說的對,你好聰明。”沈潯用左手掏了掏兩只口袋,口袋皆是空空如也,“你身上有手帕嗎?或者是布條?”
慧慧小手張開,里面是一根藍色的絲帶,她把孟遠岑給她買的大蝴蝶結拆散了,“這個可以嗎?”
“可以,謝謝你。”沈潯低頭將絲帶一圈一圈纏上左手,用以壓迫止血,他擰著眉毛卻在笑,“我以后會賠你兩個藍色蝴蝶結。”
然后沈潯左手牽起慧慧,他想了想說:“可能會握的比較緊,因為我不想我們再走丟了。”
不遠處有熱心人在報警,身旁的慧慧重重地點頭。
沈潯正要邁開步伐,手機鈴聲又開始響,他猛然間想到什麼,掏出手機,上面全是孟遠岑的未接來電,他按下接通鍵,聽筒里傳來孟遠岑的聲音,“你們在哪?”
沈潯心里一緊,連忙尋找周圍的標志性建筑,嘗試描述出來,“我在VR體驗館旁邊,我旁邊有一個很大的粉色的兔子——”
“我看到你了。”
屏幕顯示通話結束。
沈潯抬眼,視線里孟遠岑朝他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