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會是西裝革履一擲千金的江風。
江風沉默著沒說話,轉身進屋吃了碗面就走了。
賀桂松了口氣,開始倒騰他的小飯館,飯館開在了城里,本想把張梅一塊兒接去,可他自己都還住在一間幾平米翻身都困難的地下室里,實在沒法兒讓張梅一把年紀跟著自己受苦。
“您保重自己,我過段時間就回來。”賀桂肩上扛著兩個新鍋,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張梅看不得他這副樣子,往他背上拍了一掌:“站直了說話!瞎矯情。”
賀桂驀地挺直了背,扭頭上了公交車。
他背后其實不僅有兩個新鍋,還有十三只手表、九支鋼筆、六枚玉扳指,這是他從清杭帶回來的。
原本是十四只手表,還有一只給了江風,現在指不定在哪個垃圾填埋場。
這些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抵得了鶴泉的十套房,可賀桂從沒變賣過。
用這些東西換來的錢去買房給張梅,那是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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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
江風摩挲著這只應該早就待在垃圾填埋場的手表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助理送進來新的地皮競拍方案,他才回過神。
又是山。
江風皺皺眉,翻了幾下,目光一滯——
“去這里。”江風指著墨印出的“鶴泉”兩個字,“把我下午的行程推開,我去實地看看。”
助理一愣:“這......這還只是方案雛形。”
哪有雛形就要總裁親自實地考察的?
江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好的。”助理低下眼,立刻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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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鶴泉待了兩天,江風眼里除了山還是山,除了土還是土,這兒到底是太大了,碰不著他想見的那個人。
最后一版合同終于敲章蓋定,江風緩緩吐出了口氣,沉默地看著面前的合同,半晌才說:“這項目投資太大——我在鶴泉盯幾個月,你去弄套房。”
助理愣住,不過是開發座山頭拿來建個探險項目,投資還不到上星期一噴泉項目的一半,怎麼就投資太大了?
他剛要開口,看見江風的眼神,瞬間瑟縮了一下:“好的。”
江風搬進了公寓,每天早上睜眼就去那座山頭看看,閉眼想著要不回那個小村子里,在這兒能蹲著什麼?夢里又想著自己才不是為了賀桂,就是來盯施工的。
白天他就在鶴泉閑逛,哪條路都去,哪個旮旯里都鉆——
賀桂總需要來城里買日需品吧?萬一那天就在超市偶遇了呢?
可惜他就這麼閑逛了一禮拜,連施工方案都還沒定下來的山頭靜悄悄的,別說挖土機了,連土雞都沒一只,荒涼地杵在那兒,也不知道是在眺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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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吃點什麼?”賀桂聽見門口“歡迎光臨”的聲音響起,頭還沒抬就下意識問道。
面前的人沒作聲,他抬頭一看,愣了兩秒。
“江總。”賀桂有些詫異,但也沒問別的,只重復,“您吃點什麼?”
江風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松快下來,賀桂奇怪地看著他,覺得這人情緒有些莫名。
激動什麼?
賀桂皺皺眉,篤了兩下菜單,試圖喚回江風那雙直得發愣的眼神。
江風倏然回神:“面。”
賀桂把菜單翻了個面:“麻煩您快些,后面還有客人在等。”
江風胡亂選了個藤椒拌面,坐在位置上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真碰上了??
他看著賀桂沖后廚吆喝了聲“藤椒拌面加蛋”,又拿著那張菜單詢問后面的人吃什麼,有些落寞——
可惜了,不是他自己煮的。
面煮得慢,江風就一直盯著賀桂,要把人盯出個窟窿似的,這還不夠,他慢慢悠悠舉起了手機。
“咔嚓——”
他滿意地看著手機里賀桂低頭的側臉,下一秒卻聽見前桌爆發了一聲怒喝:“這面里有蟑螂!”
江風一愣,目光移過去,那份面頂上確實有個蟑螂,肚子朝上翻在那兒,尾部常常地拉出來一截,看著都令人作嘔。
周圍打量的目光越來越多,好幾個已經默默挪開了面碗。
賀桂皺著眉走過來,剛走到桌旁,那人猛地把面碗往前一推:“你自己看!”
沒什麼好看的,他這小店剛開張,也沒按監控,長了八張嘴他也說不清自己這兒不可能有蟑螂。
賀桂深吸一口氣:“您看這樣可以嗎,我——”
“不可以。”江風施施然開了口,站起身,把手機往那人面前一丟,“你知道訛詐要蹲多久的牢麼?”
賀桂和鬧事者的目光一齊移到手機屏幕上,那是張被放大了的照片,被放大的中心赫然是鬧事者往碗里丟蟑螂的瞬間。
“破......破面誰稀罕吃!”鬧事者丟了筷子想丟,江風伸手拎住他的脖領。
“跑什麼?”江風冷冷瞥他一眼,手上使了勁,青筋爆出,硬生生把人往后一扯,丟到了座椅上,“老實坐著,警察過會兒就到。”
鬧事者嚇得腿都軟了:“我錯了......我賠錢,行不行?沒必要麻煩人警察叔叔啊......一百夠不夠?”
他飛快地從兜里掏出了張百元幣:“真不敢了。”
賀桂沒伸手,給江風使了個眼神。
江風挑眉,一揮手,讓人走了。
這事兒一鬧,賀桂也沒法裝作不認識江風了:“謝謝江總。
”
他指了指桌上的面:“我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