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林浮生輕蔑地看著他,“咱們法庭見。”
他說著就要掛電話,林老爺子突然爆發了最后的一聲咆哮:“你們不可能幸福!他就是個螻蟻!身份地位跟你天壤之——”
“別”字都還沒落下來,林浮生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身份地位?
他不在乎這個,喬沉也不在乎。
他們都只要愛。
林浮生出了看守所,買了束向日葵就往喬沉家趕,硬是給人燒了頓中飯才走,走之前還順走了喬沉的一小恐龍鑰匙扣,說是要留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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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浮生一走,喬沉瞬間感覺整間房子都空了許多,他慢吞吞回到床上,卻在爬上床的那一刻,心猛地被填滿了。
喬沉后退兩步,愣神地盯著床榻。
在三衢的出租屋里,喬沉一直覺著那兒缺了點什麼,可始終沒發現,可就在剛剛,爬上床的那一瞬間,他的腳硌著了樣東西——
棉簽。
林浮生給他沾水的棉簽。
喬沉忽的就明白了,這兒缺了個人,這兒該有個林浮生。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簽子,余光一瞥,在床底瞄見了個東西。
他伸手把東西撥出來,卻愣住了。
一包水?
哪來的一包水?
喬沉左看右看沒看出名堂,忽的想起什麼,跑到垃圾桶旁邊一看——
好多水。
一包一包的。攏共得有四五包。
他剛想給林浮生打個電話問問,可手在通話界面上頓了頓,又往下一挪,打給了宋揚。
“宋醫生。”喬沉說,“昨天麻煩您和沈醫生了。”
宋揚笑了:“沒幫上什麼忙。”甚至還吃了個飛醋。
喬沉客氣地說:“改天還是要請您和沈醫生吃飯的——我這兒有個東西,能麻煩您看看它可能是做什麼用的麼?”
他把攝像頭對準了水包:“您能看清麼?”
宋揚看了兩眼:“里面裝的是什麼?水?”
“應該是。”喬沉問他,“我打開聞聞?”
“不用了。”宋揚瞥了兩眼就明白了,這是林浮生之前用來冰敷的冰袋,冰化了就成水包了。
他剛想說讓喬沉寬心,可一轉念又換了個表情,重重嘆口氣:“喬沉,這是冰袋。”
喬沉皺了皺眉,沒明白:“我昨天燒得很厲害?”已經到了要用冰袋物理降溫的程度了?
“這是林子自己用的——”宋揚一臉痛心,“你沒看出他走路姿勢都不對了麼?也不知道他這兩天是怎麼在你面前裝過去的。”
宋揚余光瞥了瞥喬沉的面色,見他一臉凝重,繼續拱火倒苦水:“他急著給你拿藥,把自己的腳踝都扭傷了,又不肯敷膏藥貼,說是怕你覺得熏,就只能拿冰袋敷——”
“我就沒見過他受這麼重的傷!”宋揚越說越起勁,“從小連他爸都沒打過他!跟捧個瓷器似的不讓他受一點傷的!”
喬沉原本還在擔心林浮生的傷,聽著最后一句話,忽的想起什麼:“他爸捧他跟捧瓷器似的?”
賀桂不是說他爸禁錮林浮生的自由,又毆打他的媽媽麼?
到了宋揚這兒怎麼又變成了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了?
“林浮生和他爸爸......”喬沉正想問,可話還沒說完,宋揚那邊啪嗒就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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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宋揚猛地往自己臉上招呼了兩下,“完了完了完了......”
他深吸了兩大口氣,對著手機足足做了三分鐘的思想建設,才哆嗦著給林浮生打了個電話。
“林總......”宋揚聲音都在顫抖,“您是良民不會濫殺無辜的對吧?”
林浮生那兒頓了頓:“說。”
“喬沉剛給我打了個電話......”宋揚剖心剖肝地把自己有多想助攻的心情長篇大論地解釋了五分鐘,才鼓起勇氣說,“我就不小心提到了你家老爺子......”
宋揚欲哭無淚:“我真就是一時嘴快。”
出乎宋揚預料的是,林浮生哪兒好像沒什麼屏息凝神、心跳加速、言語哆嗦的表現,就淡淡地“嗯”了聲:“不要緊,我這次出差回來,會把家里的事兒都跟他說。”
宋揚聽著沒事,松了口氣,又反應過來林浮生剛剛說了什麼,這氣兒又猛地提了上去:“你要跟他說老爺子的事兒?”
這不能啊。宋揚知道林浮生向來不在乎名聲這種東西,多少年了,從“傀儡”到“可憐蟲”,林浮生都是這麼被一路戳著脊梁骨長大的,連“精/子質量不行”這種體檢單都能無所謂地偽造流傳——
可喬沉面前不一樣啊!宋揚想起之前那份體檢單被誤打誤撞送到喬沉手里時林浮生的勃然大怒,背后就一涼。
林浮生在喬沉面前要臉啊!
“你......追不上人了?打算靠賣慘?”宋揚又恢復了那副老樣子,戲謔著問他。
“沒有。”林浮生挺認真,“我沒打算說多細——從前我顧及著面子,從來沒跟他解釋那人是怎麼逼我訂婚,我又是為什麼沒法兒干脆的拒絕。我不是啞巴,這個啞巴虧我不吃。”
他話趕話地在看守所說出了“他不喜歡的事兒我不干”后,就像被打開了關竅似的,驀地就清醒了——
面子不重要,他如果解釋了這事兒,喬沉能開心,這才頂頂重要。
宋揚追問:“那他要是覺著你是在賣慘,同情你了,要跟你復合呢?”
“他不會。”林浮生斬釘截鐵,“所有人都會憐憫我,只有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