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你讓沈醫生來邀請我,以為是給我一個同意的臺階?想著只要不是你親自來,我大可以裝作不知道你也會在的樣子,一邊無可奈何,一邊甘之如飴?”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邀約放在我面前,就是在讓我為難。我同意,那我就是在作、在鬧,在明明想要靠近你卻又裝作是被逼的樣子,我這叫假清高;我要是拒絕,那我就是在欲情故縱,剛默認了讓你追,現下卻又躲著藏著不肯見你。”
“你從來沒想過我的處境,以前是,現在也是。”
喬沉平靜地說完這些話,伸手去接過那一束風信子:“我累了,想睡覺,你回去吧。”
林浮生走了,一句話也沒說。
喬沉疲憊地躺在床上,又歪著身子,直直地盯著床尾的風信子。
他原本從沒想過要跟林浮生說這些,從前他只怨恨林浮生讓他成了三兒,因為這是顯而易見的分手理由,可更深的問題,他只想要林浮生自己察覺。
總覺得他如果真有心,又怎麼會感覺不到自己的為難?
可時至今日,喬沉卻又覺得自己真是閑得慌,跟個傻子玩你猜我猜你瞞我瞞,費盡心力,別人卻還沉浸在他自己的深情里無可自拔。
喬沉翻了個身,渾渾噩噩地睡去,風信子的幽香逐漸充盈了整個房間,像是一個花香味的擁抱。
自這晚之后,林浮生安靜了很久,花從每日張揚肆意的一整捧,變成了一枝,喬沉看著也好笑,好像能透過那形單影只的一枝花,看見林浮生小心翼翼糾結皺眉的樣子,看見林浮生沒理清頭緒卻又拼命想要維系最后一點曖昧聯結的努力。
《孽子》里夾著的干花瓣越來越多,喬沉也在納罕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多花的種類,半個月了還沒重復。
他彎腰撿起前幾日的花,手機上的接單信息已經接連跳出來,喬沉把花小心地放在垃圾桶旁邊,騎著電瓶車就趕去了店里。
今天運氣不行,系統自動接的這幾單都是湯湯水水,湯面湯粉混在一堆,喬沉繃著張臉,小心翼翼地把外賣放進外賣箱里,又努力填著空缺,盡量讓他們緊挨著,別晃蕩,晃了容易灑湯,賣相難看,還可能會得到差評。
喬沉穩當地騎著電瓶車往用戶那兒趕,剛送完一單湯粉,外賣箱里的外賣就挨不住了,空了個位置。他皺皺眉,盡力避開隔離帶,騎得更慢了些。
吱——
喬沉死死擰著剎車,整個人都往前倒過去,車頭擺了60°,險些就要人仰馬翻。
他看著面前突然沖出來的大貨車,手心冒出了一水兒的汗,要不是他騎得慢剎得快,現在就已經連人帶車被撞出幾米外了。
大貨車轟轟兩聲油門,除了一陣臟臭的尾氣,連句“抱歉”也沒留,眨眼就跑了,喬沉緩了會兒才緩過勁,猛地扭頭去看外賣箱。
他慌亂地下車去掀外賣箱的蓋兒,看清了才松了口氣,還好打包盒的蓋子蓋得都掩飾,除了透明的蓋子里邊兒鋪了層油,也沒滲什麼湯汁。
就是上面的蔥花都被油弄黃了,沒那麼好看了。
喬沉放下心,重新騎上電瓶車,緩慢地往用戶那兒挪,壓著最后一分鐘的“送達時間”把粉送到了用戶手上。
他剛轉身要走,背后突然挨了一下,喬沉悶哼一聲,隨后一陣滾燙的熱意從后背涌到腰窩,還在不斷地朝下延伸。
“我這是要拿來拍視頻的!蔥都弄上了油我他媽怎麼拍?!你會不會送外賣啊!長成這樣不會送就他媽的出去賣!晦氣。”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
一手的湯和油。
這人把外賣拆了塑料袋砸在了喬沉的背上。
喬沉堪堪擰眉轉身,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旁邊飛快地閃過一道人影,發狠地朝那個叫囂的人當胸一腳,踹得人往后直接踹上了玄關柜還不夠,撿起地上只留了個湯底兒的塑料盒直直地就往那人頭上扣:“你再罵一個試試!”
喬沉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的林浮生,愣了兩秒,才飛快地跑上去拉住他:“林浮生!”
林浮生又踹了兩腳,硬是把那人從發頂到臉全糊上了一層油,才松了手,被喬沉拉到了一邊。
他擰著眉轉過去:“衣服掀起來我看看,燙傷了沒?”
喬沉無奈:“我在這兒怎麼掀衣服啊?”
林浮生跟麻花似的扭著脖子探到喬沉身后,看著白襯衫上灰一片黃一片的油跡湯漬:“我帶你去醫院。”
“我他媽才要去醫院!”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你誰啊!我要報警!”
林浮生忍著怒氣掃了他一眼:“我認得你。”
那人一怔,隨后得意洋洋:“我可是有幾千萬粉絲的,你們這事兒要不給我個說法,我曝光你們!”
林浮生“嗯”了聲,隨后打了個電話給胖子:“你手底下的網紅不行。”
五分鐘后,這人就收到了解約通知。
而且不是解除合作協定,是解除接下來還沒簽字畫押的一系列扶持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