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有點發澀,喬沉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臟猛地被鈍物重擊了一般:“我什麼?”
林浮生慢慢把手機放進口袋:“你還欠我錢,不能把我拉黑了。”
喬沉沒來由地覺得林浮生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
但他也沒深挖,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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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沉站在臥室門口,有些手足無措。
林浮生讓他別什麼都不帶,可他也不知道該帶什麼。他在這兒不過住了一晚上,能有什麼東西?
有的。
喬沉猛地想起來,扭頭去問林同:“我從三衢帶來的那些東西呢?”
林同指了指房子后邊兒:“那邊的庫房里,昨晚剛送到。”
喬沉愣了愣,忽的笑了一下。
這不折騰麼?花了兩千送過來,過了一晚又要給它搬回去。
喬沉站門邊思考了很久,決定給林浮生打個電話。
“你的意思是我們徹底分手,對嗎?”喬沉確認,“徹底。”
林浮生那兒沉默了一下,應了聲“是”。
“好。”喬沉掛下電話,松了口氣。
如果是這樣,自己也沒必要逃去三衢,在清杭重新找份工作就是,這麼大的地方,難道還能天天出門就碰著林浮生?
主要是能省點錢,兩千挺貴呢,得送好多份外賣。
喬沉還是決定送外賣,這確實是份只要肯干就餓不死的工作。他沒本錢,開不了店,左手的病根又注定了沒法去工地搬磚,只有送外賣合適。
定了工作,喬沉長長吐出口氣,一蹦蹦到床上仰躺著,挺想一覺直接睡到后天,然后醒來就卷鋪蓋走人,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在腦子里放電影——
從KTV熄了那支煙、推開那扇門開始,從那瓶甜膩惡心的青梅酒開始,從那顆蜜一般的櫻桃開始,喬沉腦子走馬燈似的放,一直放到今天的那個響亮的巴掌——
戛然而止。
他沉沉地睡著了,嘴角從上揚成了緊繃,眼角的一滴淚倏然洇進了被子里,洇開了一片灰白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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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你這臉——”胖子“嘖嘖嘖”地嘲笑他,“除了你上學那會兒,我還沒見過你挨打,還是打臉——”
林浮生拿著個冰袋敷在臉上,懶得搭理他的嘲笑:“我媽在哪?”
“宋揚那兒養著,身上傷不少,沈輕春和宋揚給治著呢。”胖子問,“不去看看?”
“事情過了再去吧,我怕老爺子帶人把那兒一把火燒了。”
胖子應了聲:“那個藥找不著也沒事,你媽這兒就夠他進去個十幾二十年的,讓他在里面嗝屁就是了。”
林浮生瞥他一眼:“進去了還能減刑,還能保外就醫,直接弄死是最好,見著他我心煩。”
胖子閉了嘴,給人比了個大拇指。
林浮生現在一想到老爺子就心煩,什麼“知三當三”,什麼“茍且”......
越想越煩......越想越煩......他猛地右手一使勁,冰袋往臉上一摁,“嘶——”
胖子覷他一眼:“你這兒怎麼個事兒啊,三十年沒開花的鐵樹頭回開花就給人哐哐埋土里了——這眼睛,也是被打的?”
林浮生眼底烏黑一片,眼見著雙手著地就能去啃竹子了。
“喬喬昨晚要喬木的資料,我怕他看不懂那些,給重新寫了份直白的——”
胖子目瞪口呆,半晌沒說出話來。
昨晚臨著查到沈穗的下落就差一步之遙,林浮生忙得腳都沾不到地,一個個監控錄像跟電飯煲里的米似的堵電腦里,手底下的人匯報短信像雪片一般涌來涌來的——
林浮生居然有時間去給人寫什麼店鋪經營報告???
“情種。”胖子佩服地說,“您真是情種。”
林浮生沒吭聲,把手邊的抱枕砸向了胖子。
胖子靈活地躲開:“需要幫忙嗎?”
“怎麼幫?”林浮生緩緩開口,“他說他恨我。”
胖子嗤笑聲:“能不恨你?你讓人無緣無故成了三兒呢!今天店里的視頻可都流到我手上了,你家老爺子說話一點面兒都沒給,直直地就把喬沉的臉往地上踩,說話一句接一句多難聽啊——”
“喬沉多傲一人,KTV里我跟他說‘跟了林總,一天一口酒’,硬是愣那兒不喝,你倒好,上來給——”
“別說了。”林浮生皺皺眉,“我都知道。”
“知道啊?你還知道啊?我當你不知道呢,冷不啦嘰地繃著張臉把人往家綁,你到現在給人道過一句歉?你當初就不能忍忍?等著自己這事兒解決了再去招惹人家不行麼?”
“渣男!”胖子手一指,蓋棺定論。
林浮生把他那根手指頭往旁邊一撅:“我這不是想著追回來麼!”
胖子翻了個白眼:“人喬沉稀不稀罕你追都不一定呢,別把自己的追求說的多值錢似的。”
林浮生不想聽他潑涼水,給人甩了兩個鏈接過去:“順這個查,光有購買憑證還不夠,得找著使用證據,這是沈輕春送來的沈覆春發病那段時間的通信記錄,找找有沒有跟老爺子或者林氏有關的。”
胖子看著這堆東西頭都大:“那你呢?”
林浮生撐著膝蓋站起來,拍了拍胖子的肩:“追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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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沉迷瞪瞪睡一半,是被一通電話給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喂”了聲,里邊兒卻傳來了一陣驚濤駭浪似的哭聲。
喬沉登時就清醒了:“這是怎麼了這,你......沒回成啊?”
他還是頭一回聽見女鬼哭,心都擰成了片:“你在哪兒啊,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