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三,是被道德厭棄,被社會唾罵,被所有人指著脊梁骨戳到黃泥地里恨不得千刀萬剮只能躲在不見光的角落里跟個老鼠一樣的小三!”
喬沉聲調止不住地上揚,一口氣不帶停頓地說完最后一句話,又兀自平靜下來,淡淡地說——
“林浮生,你不會覺得這些東西是一句‘假的’,一句“被迫”,就能解決的吧?”
“我阿爸一年前罵我,說我是賤種,我拼了命地要去證明,我只是喜歡男人,不是隨時隨地□□、隨便哪個男人都能上/我的下賤坯子——可是你讓我失敗了。”
“我成了小三,成了真正的賤種。”
喬沉說完,又笑了聲,重新合上眼,卻緩緩松了背——林浮生讓他永遠挺直的脊梁,狠狠彎了下來。
林浮生皺著眉:“我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你,你不是見不得光的,更不會有人罵你——只要你想,我可以立馬組局,公布我和你的關系。喬喬,我從來沒想過要貶低你、輕賤你。”
喬沉沒理他。
他說了這麼多,林浮生還是沒理解,還是沒能共情喬沉。
喬沉心里嘆了口氣,他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上這麼個玩意兒。
“林浮生。”喬沉決定最后再跟他說一遍,“我爸也希望我能跟個女人結婚,那我現在也聽他的,也去找個女同訂婚,然后把你藏別的房子里,行嗎?”
林浮生:“......不行。”
他伸出右手去牽喬沉:“等過一段時間,我徹底跟她斷了,然后我們去國外結婚,好不好?”
他必須得先把權奪過來,把他媽媽救出來,才能跟老爺子撕破臉——
喬沉沉默了一瞬,低頭擺弄了兩下,調出個視頻——
視頻里,一個男人正拉著個女人的手,低聲哄騙:“寶寶,等過段時間,我就跟那個女人離婚!然后就跟你結婚!你再忍忍——”
喬沉把手機扔給林浮生,讓人自己反復觀看。
男人油膩猥瑣的聲音在整個車廂里回蕩,林浮生:“......”
林浮生飛速關掉視頻,整個車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喬沉趁著這點安靜的時間,繼續開口:“別把我說的跟要小三上位似的,我沒這想法。”
說完,他奪過手機,側翻過身,徹底不理林浮生了。
車里安靜下來,喬沉閉著眼朝著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虛化成了不斷變換的光影,在喬沉的眼前明明暗暗地掠過。
他還發著燒,這樣虛幻繁復的光線晃得他又惡心又難受,胃里翻江倒海,卻吐不出東西,喬沉輕嘆一聲,轉了個身,把臉扭到了林浮生那頭。
林浮生沒出聲,伸手去探了探喬沉的額頭,還是很燙。
他朝座椅后面摸了個毯子,輕輕攤平了給喬沉蓋上,指尖觸到喬沉的眼睛時,沒忍住,撫了撫他纖長的睫毛。
喬沉的眼皮顫了顫,沒睜眼,沒出聲,像個安靜的金絲雀,任由主人擺弄。
林浮生適可而止,摩挲了兩道就收回了手:“喬喬,除了跟我回來,別的事我不會強迫你。”
喬沉笑了:“別啊,該做的得做,我得付房租。”
喬沉的意思很明顯——他和林浮生沒有復合,那他現在就只是一個男/妓,用身體換房子,用身體換金錢——
他成了“女鬼”。
喬沉想,那我可以叫“男鬼”。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低頭觸了觸鍵盤,給女鬼發了條訊息:“飯店開得怎麼樣?”
原以為女鬼得好一會兒才能回消息,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秒回了。
【女鬼】:還在采買,過兩天才開門——你猜我在哪?
喬沉好奇地問:“在哪?”
耳邊的林浮生還在嘰里呱啦表忠心,什麼自己不是為了解決生/理/欲/望,什麼自己不會強迫喬沉——喬沉懶得搭理他,把聲音統統隔絕在了耳朵之外,笑瞇瞇地看著女鬼的消息。
【女鬼】:我在回家的火車上!我現在心跳比這列火車還快!
喬沉挑挑眉:“祝你好運!”
見著女鬼要回家,喬沉的心情一瞬間就好起來了,樂呵呵把毯子往上扯了扯,正準備合上手機,女鬼的下一條消息又進來了。
【女鬼】:你現在在送外賣?賺得怎麼樣?
喬沉嘴角的笑一瞬間散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女鬼說,熄滅了手機屏幕,兀自閉上眼。
林浮生看著喬沉突然沉下來的面色,勾了勾他的手指:“怎麼了?”
喬沉收回手,沒說話,把毯子往上一扯,蓋住了腦袋。
煩死人了,林浮生。
后半程,整個車內都安靜得不行,直到“清杭歡迎您”的牌子出現在視野里,林浮生才降下擋板出了聲:“去后華巷。”
喬沉一瞬間睜開了眼。
后華巷,一寸土寸金的小區,成片的別墅都在那兒,喬沉一輩子賺的錢都不夠買那兒一指甲蓋兒的地。
“我——”喬沉艱難地開口,“你這是要金屋藏嬌嗎?”
林浮生“嗯?”了聲,明白了:“別多想,不是什麼轉移陣地,也不是什麼藏著你,我們原來住的地兒不安全了,得換個地方。”
林浮生沒解釋為什麼不安全,林家那點腌臜事,他懶得說,也一件都不想讓喬沉知道。
喬沉沒往深了問,林浮生不樂意說的事,也不是他一情兒三兒能探究的,胡亂點點頭就重新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