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福后幾天都沒逼著林浮生下地干活,沒再為難他,但也沒給什麼好臉色,就平平淡淡的,林浮生叫他的時候他應一聲,平常時候連問句“喝水麼”也沒有。
林浮生沒在意這個,他挺能理解喬福的心理的,妥協了但沒完全妥協,還是過不去心里那個坎,覺著倆男的在一塊別扭——
倒是喬沉兩邊為難,眼巴巴地照顧著林浮生,送水送飯,像是要代父關愛似的,本來就乖順的性子變得更軟乎,林浮生看著都覺著暖。
三十歲老大爺寄人籬下,沒好意思真跟個賊似的,大晚上偷偷摸摸溜去喬沉的房間,反倒是喬沉一趟一趟地往林浮生那兒跑,被喬福發現了就“嘿嘿嘿”地笑,笑完還說自己尿急,氣的喬福第二天說要給他買個馬桶。
兩人白天跑鎮上找衣服,晚上回來茍茍祟祟地貓在喬家,溫水煮青蛙,在那兒試探喬福的底線,一星期就這麼過去了,林浮生給喬福留了一堆的營養品,帶著一堆樣衣走了。
整棟房子瞬間只剩下了喬家父子,喬沉挺難過,晚上的飯都少吃了半碗。
喬福見不得喬沉這蔫了的樣子,嘆口氣:“你也走。”
話是這麼說,但喬沉只是年輕,不是傻子,他聽得出喬福背后的不舍得。
“不走。”喬沉說,“我多陪陪您,這麼長時間沒見了,我真挺想您的,您別趕我走。”
這話說得走心,也是喬沉難得的矯情,喬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長久地靜默了半晌,才說:“不趕你走,誰會趕你走,不是你自己跑的麼?”
這話說的就久遠了,翻舊賬了,喬沉得了喬福這麼個“不趕你走”的準話,也不再怵著,不含糊了,深吸一口氣:“我當年要跑,不是為了您那頓打,您氣我,不理解這事兒,我都明白,我就是......我就是怕——爸,戒同所不是個好地方,我會死在里邊的,我怕——”
喬福沉默了很久,才點點頭,緩緩開口:“不怪我就好......不怪我就成......”
喬沉這些話多少是帶了點賣乖的心思,也是跟喬福服個軟,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說開了也就過去了,大小的事也抵不過一頓飯,況且林浮生走了,喬福眼不見為凈,就當沒這回事,自我麻痹著也就圖一表面的平靜。
-
被喬沉喬福這麼在心里念叨來念叨去的林浮生坐在車后座,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胖子在電話里嚷嚷,“股市抽底抽得差不多了,股東也攛掇好了,你什麼時候動手?”
林浮生淡淡說:“先給老爺子買對瓷器吧,他明天生日——過了生日就動手。”
胖子應了聲“行”,又問:“你這兩天跟那個什麼木木,怎麼樣了?有避避嫌嗎?我可提醒過你了,老爺子派人盯著你呢,你別把木木帶進他視線內,胳膊擰不過大腿,到時候殃及木木這條魚,你哭都來不及。”
林浮生深吸了口煙,撣了兩下,煙霧在后座彌漫開,李叔咳了兩下,林浮生瞥了眼,降了降窗戶,才混雜在一片風聲里開了口:“知道了。”
能不知道麼?林浮生還是頭一回住標間,也就是喬沉心大,沒追著問,否則林浮生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助理當時訂房的時候也是昏了腦,定大床房不行,容易被老爺子盯上;分房不行,喬沉肯定得鬧,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哭喪著臉問林浮生到底怎麼定。
林浮生擰著眉頭拍了板,叫人定間標間,又把整個賓館的其他房間都包圓了,偽裝出了一副“沒房,不得不睡一屋”的假象。
林浮生應這話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喬沉。
當初這麼明顯的標間,喬沉就問了那麼兩句,絲毫沒往底下想想——
助理這麼個滴水不漏的人,連一次性床單都能想到,怎麼會木頭腦袋到去定標間。
他有時候真挺慶幸,如果不是他跟喬沉的地位過于懸殊、年齡差也足夠大,喬沉都不至于這麼好哄,林浮生說什麼他都信,心思比桂林的山水還清澈見底,“懷疑”這個詞兒在他那兒就跟個擺設似的。
林浮生哄他,讓他在這多留幾天,他竟一句也不問,傻傻地以為林浮生真是為了他們父子敘舊,一句“我們之間還有很多時間”,就能把他哄得天南地北什麼都不知道了。
可這種話,有點心的人都是信手拈來,林浮生不是什麼情場老手,但通世故知人事,什麼話撓人心,什麼話鉆耳朵,他全清楚、全明白。
掛了胖子的電話,季悅的消息跳了出來。
雖說自己沒答應這樁訂婚,但林浮生也不能真只顧著自己抽身,奪了實權,違了婚約,把季悅一個人水深火熱地扔架子上烤。
他再怎麼對季悅沒感情,也做不出這種沒人道的事。
他跟季悅商量好了,老爺子生日過了就一塊兒動手,一塊兒得手,一塊兒脫離苦海。
【季悅】:你那男朋友怎麼辦?
林浮生干脆打了個電話過去,氣定神閑:“他最近不在清杭,沒渠道知道這種事。”
林浮生把喬沉留在老家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