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喬沉看著照片上熟悉的街景,一句話也說不出。
林浮生把照片拿了過來,皺著眉,猜測著問:“你去過這兒?”
喬沉小幅度地點點頭,話語像是從喉嚨里逼出來似的:“這是......我老家。”
林浮生把蛛絲馬跡在腦子里一捋,就有了底兒:“你今年不過二十......你是跟你父母吵架逃出來的?”
喬沉愣愣地繼續點頭:“因為......同性戀。”
林浮生明白了,嘆口氣:“那你想回去麼?”
喬沉沒說話,點頭的動作也停了。
“多少年沒回去了?”
喬沉豎了一個指頭:“19歲的時候逃出來的。”
林浮生輕輕抱了抱他:“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喬沉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阿爸......很兇,會打人——”
林浮生笑了,他故意開玩笑逗他:“你昨晚沒見過我身材?我能怕打架麼?”
喬沉沒笑,沒也說話,沉默了半晌,才舉起一直背在后邊的左手——
他安靜地把左手舉高,放到了林浮生面前。
林浮生直到現在才發現,喬沉的左手會不自然地顫抖。
“拎不了重物,也使不上大勁。”喬沉自嘲地笑了笑,“當擺設似的抖了快一年了。”
林浮生皺著眉:“叔叔打的?”
喬沉點點頭:“算半個殘疾人了,阿生,嫌棄我嗎?”
林浮生上前一步,把喬沉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感受那小幅度的震顫,輕聲說:“心疼還來不及。”
同樣是家里不同意,林浮生和喬沉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浮生走了形婚的路子,搪塞老爺子,求得暫時的喘息和表面的和平,可喬沉更激烈、更勇敢,他寧可挨打、出走、受辱,也要把自己的性向堂堂正正地擺在陽光下。
林浮生發自肺腑地感慨:“喬喬,你很勇敢。”
喬沉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我是主動出柜?阿生,不嫌棄的話,聽聽我的故事吧。”
辦公室不是一個好的講故事的地方,林浮生輕輕握住了喬沉的左手,把人帶回了家。
“歡迎回家”的聲音響起時,喬沉繃了一路的冷靜、平淡和漠然一瞬間全線崩潰,他仰起頭看向林浮生,聲音里帶了點緊緊壓著的哭腔:“阿生,我只有這個家了。”
林浮生低頭看向喬沉,他在喬沉的眼睛里看到了濃烈的無助,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哆嗦著找到了最后一根火柴,也握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輕輕吻了吻喬沉:“這兒也是你永遠的家。”
兩人進了門,盤腿在客廳坐了下來,喬沉沒坐到沙發上,屁股墩兒往地上一坐,把還把沙發上的林浮生也拽到了地上。
喬沉背靠著沙發邊,沒看林浮生,兩條腿曲著豎起來,手頹喪地搭在上面,左手還在不自然地顫抖。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木木麼?”喬沉緩緩開了口,給林浮生講了個如露水般短暫簡單,卻又如海水般波濤險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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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回憶向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喬福一雙手溝壑叢生,舉著自/慰/棒的手止不住地抖,連帶著手上松散而黝黑的皮肉都在顫動。
他舉著那根黑色的棒子往喬沉眼睛上戳,唾沫橫飛:“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喬沉昨晚跟朋友出去慶祝高考結束,人生頭回喝酒,直接喝懵了,回來又忍不住自己給自己弄了下,結果酒勁上來,太困了,甚至沒來得及把棒子重新藏進那個唯一帶鎖的抽屜里,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喬福會一大早跑他臥室里找燙傷藥膏,更沒想到,自己不安分的睡姿會直接把那根棒子踹到地上。
喬沉慘白著唇,蜷縮在角落,眼底彌漫著驚慌失措,一個字也不敢說,任憑喬福把棒子往他臉上戳。
棒子上各類液體已經干涸,但還有著些許星星點點的白,不知道是什麼,喬沉昨晚都快斷片了,腦袋疼得發脹,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這根棒子戳得他想吐。
喬沉沒忍住,干嘔了一聲。
喬福原本就燒得正旺的怒火被喬沉這聲嘔吐一澆,“唰”一下就燃起來了,他怒不可遏:“你他媽也知道惡心!”
這東西要給男的用,那不可能直接塞進去,肯定還有油。喬福環顧了整間房,凜然的目光鎖定在了唯一帶鎖的那個抽屜上。
他把棒子憤然往旁邊一砸,硅膠棒和柜子上的鎖狠狠相撞,發出了一聲悶吼,喬沉怕了,終于哭喊了出來:“爸你別砸!——”
喬福哪還聽得進去話,見棒子砸不開鎖,干脆就往地上發狠一摔,從門外撿了塊磚頭,泄憤似的往鎖上掄。
二元店里小而破的鎖壓根兒禁不起這樣的毀壞,喬福干農活的,力氣本來就大,現下咬著牙發了瘋地去砸把鎖,手臂上的青筋爆了一片,看著嚇人。
這架勢壓根兒就不是砸鎖的——
整個抽屜門被砸了個粉碎,連帶著鎖都跟齏粉似的揉成了團,轟然墜地。
喬沉看著滿地的木屑、鐵塊,還有那個被砸得開了裂的棒子,心都被揪緊了,面上哭成一團:“我錯了爸,我不弄了,我以后都不弄了,你別砸——”
喬福的手從抽屜里伸出來,把那瓶油狠狠地砸向了喬沉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