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原來那個包間。”林浮生說,“把最后那瓶酒拿過來。”
喬沉沒看他,但也知道他是對自己說話,稍稍點了點頭,朝吧臺那兒走去。
與林浮生擦肩而過時,喬沉的肩上搭上了只手。
喬沉停下腳步,疑惑地朝林浮生看去。
林浮生沒說話,伸出手,替喬沉擦掉了鼻尖上的泡沫。
“洗個臉,再過來。”林浮生指尖捻了捻,把那點油膩的泡沫攤平成了有阻力的皮膚表面,又慢慢撤回手。
喬沉應了聲,腳步半點沒滯留,徑直朝吧臺走,直到在柜臺前站定,他才猛地大口呼吸了起來,手不由自主地覆上鼻尖那一點,殘留的觸感讓喬沉的手指若即若離,生怕少感受了一會兒。
他真的不理解。
他已經這麼明確地說了自己不賣,不當情兒,不要錢,為什麼啊?為什麼林浮生還要來撩撥自己?
喬沉氣憤又無可奈何,在臺賬上狠狠畫了個“-1”,提著酒瓶瓶口就氣勢洶洶地往包間走。
可門一開,喬沉的氣勢瞬間弱了半分,見著林浮生那雙眼睛,又弱了半分,等他拿著酒走到林浮生面前時,手已經乖乖挪到了瓶身上,眼角下垂,眼皮半耷:“您的酒。”
林浮生沒接,靜靜看著喬沉,忽而笑了一下。
“都讓你去洗臉了。”林浮生伸出右手,揩了兩下喬沉的臉,“花貓。”
喬沉沒動,任由林浮生擺弄。
“不敢看我了麼?”林浮生嘆口氣,接過酒,“委屈了?”
“沒有。”喬沉這話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他該說自己“委屈什麼?”,而不是“沒有”,這兩個字聽著跟賭氣似的,撒嬌呢。
“我——”喬沉補充,“我自己選的路,沒什麼可委屈的。
”
林浮生一挑眉:“見著他來喝酒,不覺得難受?”
喬沉沉默了下去。
沉默就是承認。
林浮生趁勝追擊:“想我了麼?”
喬沉張張嘴,他該怎麼說?
不能想?不該想?沒有想?
那都是騙人的。
他想得快發了瘋。
“您——”喬沉皺皺眉,“您別這樣。”
“哪樣?”林浮生明知故問,“你得說清楚,我別哪樣?”
喬沉無可奈何:“您別撩我了,我真受不住。”
“受不住。”林浮生重復,“是受不住,還是想受又不敢受?”
喬沉這下是真沒退路了:“您非得——”
“喬沉。”林浮生打斷他,“我說過,我很喜歡你。”
喬沉瞬間噤了聲。
“你呢?”林浮生問他,“我不要那些理由說辭,我這次只給你選擇題,喜歡,還是不喜歡?”
喬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想逃。可腳尖剛微微轉了個方向,就跟灌了鉛似的,挪不動。
林浮生也不著急,就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盯著他,等著他。
“您——”喬沉終于開了口,一副嗓子跟劈了一樣,“您都多大了,怎麼還把喜歡不喜歡這種詞兒掛嘴邊。”
林浮生沒應這話,加了重音重復:“喜歡,還是不喜——”
“——喜歡!”喬沉一瞬間卸了力,崩潰地蹲到了地上,“喜歡!喜歡行了嗎!您非得這樣嗎?看我朝思暮想求而不得又把自己踩進泥里,天天想著自己有多配不上你,你有多好,你飛得多高站得多高,你開心是嗎!不把我逼成這樣你就不樂意是嗎!非得看我這樣發瘋你——唔唔唔!!!”
連“您”都不用了,林浮生笑了聲,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重重往自己身上一壓,雙手錮住喬沉的半個身子,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喬沉的唇。
喬沉一瞬間瞪大了雙眼,還沒等腦袋反應,手腳已經開始自主掙扎了起來,拳打腳踢,把林浮生一個勁地往外推。
林浮生被推得擰緊了眉,稍稍松開喬沉:“老實點。”
喬沉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林浮生這才舒展開眉頭,再一次吻了上去。
喬沉這次真的沒再動彈,像個砧板上的死魚一樣,一動也不動,牙關都松了半分,任憑林浮生在自己唇舌之間作祟,倏忽又落下淚來。
林浮生察覺到喬沉的情緒,站直了,沉著聲問:“跟我接吻這麼委屈?”
喬沉重重閉上了眼,睫毛都濕了:“委屈?不,沒有,我很享受。能得到您的吻,是我在夢里都不敢渴求的事。”
“可我算什麼呢?林先生,您跟我接吻,這又算什麼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愛人能在吻里得到愛,情人能在吻里得到錢,我呢?我只是一個酒保——”
“我得不到愛,也不稀罕錢,卻偏偏反抗不了你的攻勢,偏偏要墮落地自我淪陷。”
“林先生,你的吻讓我覺得我好賤啊。”
他做不到的反抗和心理上無法忽視的享受也是。
樁樁件件,喬沉只覺得自己好賤。
喬沉的淚只有兩滴,滑落到下巴上,懸而未落。
林浮生沉默了一下,伸手拭掉了那兩滴水。
“跟我在一起。”林浮生說,“愛和錢,我都給你。”
喬沉愣住了。
林浮生卻沒多給他時間反應,伸手又把人拽過來,重重地吻上去。
喬沉這次還是沒反應,但不再是絕望地僵直著了,就是愣,愣住,呆住,大腦跟宕機似的,所有身體部件都跟著一塊兒罷了工,只有唇舌還在翕動——那是林浮生的杰作。
“不會接吻?”林浮生微微喘了下,“沒接過吻?”
喬沉呆呆地點了點頭。
林浮生笑了聲:“我教你。”
說完,他真的跟個老師似的,一動一頓,一頓一動,與其說是教學,不如說是品嘗,細嚼慢咽,耳廝鬢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