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沒有預兆地冒出方知宇這個名字,然后無厘頭地想,不如去找方知宇。
不過這種想法很快被他扼殺,隨后沒怎麼猶豫地答應了這次約見。
信息素樣本是一直保存著的,宋時微的腺體脆弱,市面上生產的抑制貼一類的產品都沒辦法正常使用。元庭年少的時候一腔孤勇,愣是扛著用自己的信息素做出了專屬于宋時微一個人的抑制劑。
后來研究所越做越大,元庭幕后掛名,也成了一條專門的產業鏈,為由于各種原因無法使用普通抑制劑的Omgea提供平價產品。
不一樣的是,特供給宋時微的,都是元庭經手,融入了他的小蒼蘭信香。
元庭將樣本遞出去的那刻尚且感到幾分恍然,有對過去那些年告別的如釋重負,也有終于結束,說不上來的一股失落。
從此以后就是真的不會再有聯系了。
宋時微遲來的喜歡也好,身體狀況也好,都跟他扯不上一點關系。
元庭能給的都給了,對得起他前半生的喜歡,也對得起他結婚時承諾的那一句“我會好好愛你。”
“會疼嗎?”
關系都是需要維持的。
從前宋時微覺得,只要他再多努努力,他就能護好他和元庭之間那根岌岌可危的線。
等到元庭真正冷淡,徹底斷掉那些他可以聯系的渠道時,宋時微才猛然驚覺,他從前以為他護住的,其實不過是元庭無聲的默許。
元庭包容宋時微太久,那段時間大抵是收回這份包容需要的過渡期。
宋時微那時總認為元庭的溫柔和禮貌太過虛幻,不夠真實。
想著還不如怨恨自己,至少怨恨這種情緒是鮮活的。
真到了這時候,宋時微才察覺出自己的好笑來。他是被慣壞了,還當元庭是和他結婚時的那個元庭,會事事依著他,怎麼樣都不會反駁生氣呢。
如同元庭心里想的那樣,宋時微從小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他的確不知道該怎樣去追求一個不再愛自己的Alpha,被元庭拒絕過后,宋時微更多的是茫然。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像不管怎樣都失去了機會,怎麼樣都只是在原地踏步,做無用功。
方木通知他去包廂等著,用簡練的語言告訴他元庭曾經許下的承諾時,宋時微在短暫地驚喜過后,也很快意識到這毫無意義。
都只是在證明過去的元庭有多愛他,證明過去的他錯的有多離譜。
但宋時微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生意場上再精明,扯到關于元庭的事情上也沒辦法用理智來思考。
他像一個走投無路的人,看到一點希望就死死抓著不放手。明知沒什麼用,卻還是懷揣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渴望那是真的救命稻草。
包間有隔層,很小的空間,宋時微躲在里面,有些可憐見地蜷縮著身子。
他靠著隔層門,清晰地聽見元庭的聲音。
“……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腺體是人工改造的,信息素跟合成的沒差。”
宋時微擱在膝蓋上的手猛地一顫,眼睫也隨著抖了抖。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辛密,呼吸都停了一瞬。
接下來的話他不再聽的下去,因為他很快聯想到方木喝醉時無意吐露出的腺體改造。
他想起易感期的元庭,紅著眼眶說“討厭醫院”,又想起他懷念一般地說“不管什麼玫瑰都不喜歡”。
“其實他們家的情況我也沒有那麼了解,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元庭的原生信息素是玫瑰花。”
方木點了點桌面,這是他思考措辭時下意識的動作,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說:“但元家的歷任掌權Alpha,信息素都是小蒼蘭。通過腺體改造的手段來人工提升信息素等級這種事,其實也不算少見。”
他說著說著,臉上透出些憐憫來,安慰宋時微一樣的:“他現在的腺體生長狀態很好,沒有什麼排異反應,不用擔心。”
宋時微很久沒有說話,在一片沉默中緩緩吸了口氣。
他撩起眼皮,眼瞼泛著點褪去的,不明顯的紅,很輕地問:“那會疼嗎?”
他說:“改造原生腺體的時候,會不會很疼?”
方木沒再說話,宋時微于是知道了答案。
會疼。
會很疼很疼。
江城的夏季,天黑得很晚,街道兩旁亮起路燈,透過窗可以看見人潮洶涌,是很美的。
宋時微卻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半垂下眼,神色冷淡,對著電話那頭說:“姜叔叔,可這和我無關。”
“您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生意上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抬手,隔著單薄的布料,握了一下藏進衣領下的戒指,語氣里帶了點好整以暇的意味,說:“比起我,我想,您找您挑好的聯姻對象估計會更有成效。”
宋時微說完就按下了掛斷鍵,徒留姜震云一個人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
他掐了下山根,有些疲倦地眨了眨酸脹的眼。
說是疲倦,想到姜震云那副氣急攻心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宋時微又覺得累一點也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