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庭不知怎麼的,被這句說的莫名有些心虛。宋時微的態度太理直氣壯了,好像他回來的早晚是一件天大的事。
他和每一個等待自家Alpha的Omega一樣,站在家門口質問Alpha為什麼下班這般晚,蠻橫又嬌縱,是曾經元庭做夢都想要的場景。
只是這場景來得太晚了,出現在他們離婚如此之久后,顯得格外諷刺,也格外好笑。
元庭沉默地看著宋時微,偏淺的雙眸直視宋時微的眼,分明沒有說話,卻讓宋時微短短幾秒內意識到了自己說這句話的不合時宜。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甲緩緩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勝過一陣的刺痛。
情緒在夜晚總數更容易失控一些的,宋時微略帶難堪地抿了下唇,面色倒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他稍稍偏頭,很淺地喘了口氣,然后勾著嘴角,放軟了聲音,說:“在等你。”
“明天是周末,你有時間嗎?”宋時微把手背在身后,標致的雙眸抬起一點,認真的像只能看見元庭一個人,說:“倪飛這兩天有畫展,你想去看嗎?”
元庭嘴張了張,似乎在那幾秒鐘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其實還是不能夠那麼平淡地看到宋時微為他退讓,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新奇,也很別扭。
可與此同時的,也讓他覺得上癮。
人骨子里總有些反叛的因素在,比如高傲者折腰,審判者破戒,統治者低頭。
“國畫倪飛嗎?”
很少有人知道他喜歡倪飛的畫,因為他本不是把喜好表現出來的性子。他的喜好沒有到必須不可的地步,屬于欣賞,但不是一定要擁有。
他參加過很多次拍賣會,也會遇到倪飛的畫作,價格被炒到很高,他也不會一定要去爭。
倪飛辦展的事他也的確不知道,如果事先知曉,他是會訂票去看的。
欣賞美好事物是本能,是元庭戒不掉的東西。如果可以,大抵不會有人不想去嘗試和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或物。
擁有不了固然沒有關系,但是可以擁有,肯定會更加快樂。
元庭沒有為難自己的癖好,他知道倪飛的展會票一向難搶,這會兒肯定不會剩。
所以他只是停頓了幾秒,就彎了彎眼,沒等宋時微的回答,就說:“如果可以看到,是我的榮幸。”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可以嗎?”宋時微眼睫顫了一下,他的睫毛不翹,但很長。
“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他仰起頭,漆黑的雙眸泛著點點波光,讓元庭無源頭想到了上好的黛墨石。
元庭的手無意識地動了動,他聞言扯了下嘴角,像是笑了。他是真的覺得新鮮,因為現在的宋時微好像每天都在改變,給他一些從前沒有見過的驚喜。
“可以。”元庭略微低下頭,笑得很溫柔,說:“那就明天見。”
他說著,繞過宋時微,手上抓著的鑰匙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好聽的,金屬撞在一起的聲響。
“等等!”
宋時微咬了下唇,唇肉陷下去,又在短時間內凹回來,更添了幾分血色。
他伸手按住元庭抬起的小臂,眸子有些閃,鼓足了勇氣一樣,聲音也逐漸低下去,說:“你喜歡……小桔梗嗎?”
“我在花里給你寫的信,你有收到嗎?”
四周的光線又暗下去,元庭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宋時微這幾個和前話不太有關聯的問題。
黑暗中一片寂靜,可以聽到宋時微帶些急促的心跳,也可以聽到元庭亂了一瞬的呼吸聲。
“收到了。”元庭動作不大地掙開宋時微的手,眉宇間溫潤極了,他溫聲說:“桔梗很漂亮。”
“那——”宋時微聞言雙眸亮起來,他眼睛稍稍睜大,語氣中也染上自己尚未察覺的期冀。
“可那只是花而已,時微。”元庭笑著打斷了宋時微的話頭,自顧自地接了下去。他頭發柔軟干燥,折著房內和樓道混合的光線。
元庭語調溫柔,用一種平和到近乎沒有波瀾的語調,半點沒有回旋地告訴宋時微:“其實我可以收下你送的很多東西,但這什麼都代表不了。”
“因為不管怎麼樣,它對于我來說,都只是一束花,一封信而已。”元庭眸色偏淺,是灰棕色的,宋時微看著看著,從里面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元庭親眼看著宋時微逐漸黯淡下去的神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彎了彎眼,充宋時微笑了一下,溫聲說:“早點休息吧。”
他說完就繞過宋時微,將鑰匙插進門鎖里,擰開了門。門上鎖的聲音悶響,震在宋時微的心上,讓他一時有些難以呼吸。
拼盡全力的人最后放手都會很瀟灑。
宋時微忘記是從哪兒看見的這句話,現在卻比任何一刻都覺得,這句話說的是對的。
元庭接受他的示好,不再有冷臉和一些涼薄的諷刺,給他留足體面。而這一切全都不是因為喜歡或者愛,只是釋懷和教養。
第31章 “綠玫瑰。”
宋時微回去之后沒怎麼睡,他心里說不上的焦躁不安,臥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半瞇著眼睛,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他在天際剛剛現出一絲霾藍的時候翻坐起來,留長的發有些雜亂地散在肩上,前額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