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臉注視著元庭,在短暫的時間里感到難過。
他望著元庭即使笑著都能讓人覺出悲傷的眼,沒有預兆地碰了碰他的眼皮。
熱的,燙的,顫抖的。
宋時微收回手,那張漂亮到讓女人都驚艷的臉上沒什麼情緒,但他垂下眼,掩去了自己眼底的波瀾。
元庭被宋時微摸得呆在原地,他感受到宋時微的指尖,溫度很低,涼到刺人。
“別在這待著了,去車里吧。”
“元庭,你是不是要哭了。”
“……”元庭在羽絨服口袋里掏鑰匙的手僵住,驚詫地抬眼望向宋時微,幾秒后才反應過來,笑著說:“沒有,我不容易哭。”
“你的眼睛很紅。”宋時微撩起眼皮看他,說:“……我跟方知宇什麼都沒有。”
“我想和你離婚,但我不會出軌。”宋時微將照片拿出來,說:“這張照片,是很久之前的,你不說我可能都不記得。”
“你不要因為這個哭。”
第8章 “好惡心。”
“是嗎?”元庭眼睫半垂,顫了兩下。他睜開眼看宋時微,眼眸冰涼涼的,沒什麼情緒。
聽到宋時微這麼說,他不知怎麼的,卻并不覺得開心。
他似乎是笑了,眼底卻沒有笑意,說:“已經不重要了,時微。”
他雙手插兜,身形頎長,影子拖在地面,光打在他優越的側臉,曳出好看的弧度。元庭側了側眼,說:“趕緊上車吧,外面很冷。”
宋時微目光停在元庭的眼上,慢半拍地收回視線,說:“嗯。”
他嚅囁了兩下唇,想說些什麼,最終也沒有說出來,只是深深看了元庭一眼,轉過身走了。
江城的冬天的確是冷,宋時微被凍的唇色發白,指尖也是青白的。冷風刮過,他被刺地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元庭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他半晌才抬頭,目光追尋向宋時微纖瘦的背影,一直到對方上了車才收回。
元庭和宋時微離婚的消息沒能被瞞住,很快在上流圈層里傳開,故事版本越傳越離譜,一個賽一個的狗血。但元庭沒什麼精力去管這些流言蜚語,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全國各地到處跑。
不過這些事情由不得他不管,因為事關元家一整個家族的體面。
“元庭。”元父身著西裝,表情嚴肅。他坐在書桌后面,目光炯炯,說:“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
元庭吸了口氣,幅度不算大。
他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連軸轉了許久,即便是Alpha身體強健,也經不住他這樣消耗。他太陽穴跳得很快,一下一下蹦著,磨的人疼得發慌。
“父親。”元庭雙手垂在身側,強撐著笑,面上遮不住的疲倦,說:“我們只是離婚。”
“只是離婚?”元父眉間一皺,不滿意元庭這樣敷衍的答案,說:“你們離婚總要有個理由!你們之間的事情只跟你們自己有關系嗎!這是兩家之間的——”
“可是我們已經離了。”元庭很累,累到沒有力氣和元父周旋。他語氣冷淡,笑意也盡數消失,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耐,說:“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
“你這是什麼態度!”元父被他氣的一拍桌子,他站起來,指著元庭的臉,原地走了兩圈,吼他:“我是不是不能管你了!啊?”
“……”元庭閉了閉眼,眼下的黑青色明顯,他皺著眉,心里燎火了似的,燒起一片煩躁。他許久未曾起過這般的心思,費了許多的勁才勉強壓下心中的煩悶,帶了笑說:“父親,您多想了。
”
“我們離婚只是性格不合,沒有別的原因。”元庭按下渾身上下的別扭與躁意,試圖安撫元父,說:“我們的離婚不會影響公司的發展。”
“你知道什麼,多的是人看著你。”元父背著手,眼眸同樣深邃,他指了指元庭的右肩,意味深長的樣子:“你還年輕,別早早的就學會了他們自視甚高的那一套。”
“姜家有個Omega,信息素等級挺高的,人也長得好看,說是很喜歡你,抽個時間去見見。”元父拍拍他的肩,說:“宋家實力強,姜家的也不差。人嘛,總要給自己留條退路。”
元庭無言地盯著元父,在后者眼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和元父其實生得很像,五官深邃,甚至連信息素的味道都十分相似,走出去一看就是父子,但他卻從未覺得這樣好過。
太惡心了。
元庭的手無法抑制地輕顫,他用力將顫動的手背到身后去,扯著嘴角笑了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里響起——
他說:“知道了。”
正月的天,江城已經徹底陷入深冬。元庭從元家老宅出來的時候已近凌晨,外面下起雪,雪花一粒一粒的,落在元庭的發頂和雙肩。
他自成年以后就從未在老宅留過宿,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規矩。元庭今天衣著得體,西裝貼合身材,像極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元家繼承人的模樣。
但就和他討厭踏入元家老宅一樣,元庭也討厭穿著束縛的西裝,討厭和他所謂的父親假笑,討厭需要應付的所有一切。
可即便他再討厭,他也會去學著習慣。
和姜家小少爺見面安排在這周末,餐廳是元父安排助理去訂的,省去了預約和排隊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