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意義。”
“我問過醫生,你做手術的風險很大……”元庭站在宋時微面前,微微傾下頭,說:“你不能做這個手術,宋時微。”
“你在管我什麼,元庭。”宋時微被元庭被他的稱呼喊的一愣,心頭梗了根刺一樣,怎麼都不舒服。他冷著臉,說:“你覺得我們這樣,結婚和離婚到底有什麼區別。”
空氣變得沉寂,時間靜止了一樣,外面的雨聲逐漸嘈雜,夾雜著風聲犀利,刮擦著玻璃格外刺耳。
元庭垂著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他喉間哽塞,胸腔很悶,連帶著胃都開始抽疼起來。
他沒看宋時微,一字一字,有些艱難地說:“我,沒有說不離婚。”
“我是想,我們可以再等等。”元庭說:“我們……”
“等什麼。”宋時微笑著,眼神卻漠然得緊,不帶任何溫度,說:“你拖了我十年還不夠,還要再來下一個十年嗎?”
他說:“元庭,你等的了,我不行。”
辦公室內的光線呈冷白色,裝修風格簡約,一切都冰涼冷硬,暗示著他們最終的結局。
“你放過我,也放過自己吧。”宋時微揚起下頷,下顎至脖頸拉出一條漂亮干凈的線條,說:“我痛苦,你也不見得有多快樂。”
“我很快樂。”元庭有些急迫地注視向宋時微,一直垂在身側的手也很輕地抓住了宋時微的衣角,說:“我沒有不快樂,時微。”
“是嗎。”宋時微眼角稍彎,眼神依舊涼薄,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說:“可你的信息素是苦的。”
“你知道嗎,元庭。我挺少能看見你開心的。”宋時微掙開元庭并未用力的手,轉身坐到沙發上,視線落在茶幾上的一次性紙杯上,聲音輕輕的:“你和我在一起的這些年,信息素很多時候都是這個味道。
你再會笑又怎麼樣啊,你還不是不開心。”
他眼睫低垂著,說:“你笑的意義在哪兒呢?你明明就一點都不開心。”
……不開心,嗎?
元庭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好像是真的愚笨,總給不出宋時微滿意的答案。他抬手按上后頸的腺體,感受來自皮膚的觸壓感。
但他該怎樣高興呢?沒有人關心他是難過還是快樂,他的情緒如何也從來不夠重要,牽動不了什麼,更改變不了什麼。比起那些不算好的負面情緒,當然是笑容更能得到人們的喜歡。
“不是的。”元庭像是難以啟齒一樣,他上前幾步,離宋時微一步距離,說:“我笑只是因為習慣,我不想讓你不開心,我——”
“我對原因沒有興趣,這也跟我沒關系。”宋時微放下捧著的紙杯,看向他,說:“你沒必要和我解釋什麼。”
“你的事情我不管,我的身體也一樣,用不著你來插手。”宋時微站起來,靠近元庭,以一個非常近的距離站在他面前,伸手幫他理了理衣襟,說:“我也是個人,元庭。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我沒有做錯。”
“……好。”元庭低垂著眼,眸光一閃,并不易被察覺。他語速緩慢,說:“不會要太久的。時微,你相信我。”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一碰宋時微瘦削的背脊,偷得一個不屬于他的擁抱。但他太膽小了,抬起的手猶豫后還是放下。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朝著愛人靠近,可他在愛情這一方面實在拙劣到讓人心疼,最終還是一如既往地一腳踏空。
元庭永遠無法真的對宋時微狠下心來,哪怕他給自己做了無數次的心里建設,在真正碰見宋時微的時候,也會全部功虧一簣。
就像他明明下定了決心要逐漸學會叫宋時微的全名,卻還是在情感洶涌時忘記所有的嘗試與計劃,只剩下刻進骨髓的愛戀綣眷。
他聽著宋時微關上門的聲響,不可控地閉了閉眼,有些無力地滑坐在沙發角落。
元庭沉默了很久,在窗外一聲大過一聲的風聲下,掏出因為開會所以靜音的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待對方接通了之后說:“手術提前吧。”
“這個周五,盡快安排一下。”
“出了事是我的問題,我會安排人簽署意外協議,你不需要擔心任何事。”
忙音“嘟嘟”地響起,回蕩在死寂的室內。
元庭這個人固執己見,還有大男子主義,會干許多愛宋時微的事,卻永遠學不會甜言蜜語,也學不會展現自己快要溢出的愛意。他愿意給宋時微想要的一切,就算宋時微要離開他。
只要能讓宋時微感到幸福,他可以親手送宋時微走遠,就算他再也不會回頭。
室內光線昏暗。元庭坐在陰影里,好半晌才有了動作。他拿起書桌上擺著的責任書,反手扔進了碎紙機。
碎紙機運作起來的聲音不算大,在靜得近乎可怕的房間里卻顯得極為刺耳。
元庭靠著椅背,任由手機屏幕的光線慢慢變暗,胸口起伏著,一下又一下,呼吸聲沉重。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攥著,骨節泛白,手腕上的青筋繃起,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
“別簽了,沒有意義。”鐘雨晴一身白大褂,倚著醫院的墻,一手搭在問診室的門把上,看著元庭,說:“宋時微的手術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