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庭找過他很多次,無一不是被他躲過或拒絕,宋時微身上的防備太重了,有時候甚至會讓他懷疑那一晚的歡愉是否真的發生過。
直到宋時微的父母找到他。
他們約見在餐廳,不約而同地沒讓宋時微知曉。也是這個時候,元庭才知道宋時微在他離開的時間里遭遇了什麼。
“小元啊……我們看著你長大的,把時微交給你也很放心。”宋母放下杯子,神色是壓抑過后的悲傷,她紅著眼,字字懇求:“你幫幫他,他這孩子從小就喜歡你,你說的話他肯定會聽的。”
“你讓他不要任性,他的身體經不住他這麼糟蹋,就算阿姨求你了,行嗎?”
“林姨。”元庭抿著唇,“我也聯系不上他。”他低下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心像破了個不大的口,痛感并不劇烈,卻格外持久磨人。
“我會對他負責,會保護好他。”元庭站起身,對著他們鞠了很深的一躬,說:“我愛他。”
那時正處在寒冬,外面的風刮得很緊。元庭一手插在風衣口袋里,站在宿舍樓底下給宋時微打電話。
后半夜下起雪,不算大,雪一粒一粒地落在他的肩頭,又逐漸化去。他笨拙又固執,不知道該如何挽回愛人的心,只能用等這種愚蠢至極的辦法。
他靠著路燈,雙頰凍的有些紅,但他不怎麼在意地抬手抹了把臉,眼神粘在手機屏幕上,生怕錯過什麼消息。
元庭知道自己這樣討厭又煩人,但他確實無計可施。他玩不來浪漫,但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時間去等待。
不管宋時微什麼時候想要回頭,他都會一直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讓他一眼就能看見。
“有什麼必要嗎?”宋時微停下步子,有些突兀地打破了空氣的沉靜。
這會兒離下課已經過去了很久,走廊上沒什麼人。宋時微摘下實驗室專用的一次性手套,打開水龍頭,將手伸到水流下洗凈。
他并不看元庭,音調是平的:“留下這個孩子,對我們倆沒有半點好處。”
“你還沒繼承元家,大學沒畢業就有一個孩子,對你來說不是什麼正面新聞。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可能為了孩子中斷我的學業。”
宋時微關上水龍頭,抽出一旁的紙巾擦干,背對著元庭說:“我不會為了一個孩子放棄我的人生,元庭。”
“……我不是這個意思。”元庭連續好幾天沒有休息好,面色有些憔悴。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宋時微之間的距離,低著頭嘗試和他解釋:“時微,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不需要。”宋時微眼皮輕顫一下,掩去眸底的情緒紛雜,顯得格外疏離:“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用不著你替我操心。”
他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從書包里翻出串鑰匙,伸手關了燈。他拉著門,對元庭說:“趕緊出來,我要關門了。”
元庭邁出門檻,沒理會宋時微的不耐,好脾氣地問:“你晚上還沒吃飯吧,我訂了之前王嬸的飯店,你想去嗎?”
“……”宋時微沉默了兩秒,然后頓在原地,轉身面向元庭,喊他的名字:“元庭。”
他像是忍到了極點,但依然維持著自己的理智和體面一樣,說:”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不想看見你,不想碰到你,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牽扯。這句話,你是不是聽不懂。”
宋時微長相精致,氣質出塵,是a校出了名的高嶺之花。
高嶺之花就是高嶺之花,哪怕是說著這樣傷人決絕的話,也依舊沒表現出分毫情緒的波瀾。
他稍稍仰起頭,注視著元庭,說:“我們早就結束了,元庭。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什麼苦衷,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因為你的什麼解釋就改變——”
“這樣子糾纏不休的,你不覺得很難看嗎。”
元庭站著,身形挺拔。他沒有動,只是看著宋時微,說:“那我重新追你,可以嗎?”
天已經快要黑了,月亮掛在天幕上。走廊上的燈在剎那間全部亮起來,落在宋時微的雙眸里,把他襯得極為漂亮。
這雙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被他鴉黑的睫羽遮住。他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后說:“我說不可以,你會聽麼。”
“我不知道你從哪知道我懷孕的消息,也懶得管那個莫名其妙的婚約。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這些你愛我我不愛你的游戲。”
“我之前就算是喜歡你,也沒有說答應和你在一起,更何況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了。”
宋時微說完就徑直離去,元庭沒有追。他定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
元庭大概是迷茫無助的,他垂在褲縫的手緊了松,松了緊,一如他努力挽留宋時微,卻到底什麼都沒抓住。他看不懂Omega的心,也不懂為什麼宋時微前幾天才說著喜歡,現在就冷漠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元庭從小被教育要珍惜愛護自己的伴侶,也從小把宋時微視作自己的命,在他決定喜歡上宋時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無論宋時微分化成什麼性別,他都會守在他的身邊。
可卻從來沒有人告訴他,當他的伴侶不再需要他的珍惜和愛護時,他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