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放棄要陸嘯行離婚再娶的念頭。
“那你勸陸柏言自殺好了。”陸嘯行語氣冷漠。
不被審判,就不會被定罪。對犯罪嫌疑人已經死亡的,已經追究的案件會被撤銷,中止審理。
“這樣既能保全財產,他的孫子,還能考公務員。”他補充。
“你!”
正被吵得頭疼,有電話插了進來。
陸嘯行眉心一跳,趕忙接起。
“老板!”唐穹破了音,帶著明顯的驚慌失措。
只一聲,陸嘯行就知道出事了。
“晏先生被人帶上了面包車,我現在開車跟在后面。”
“要報警嗎?還是要逼停。”
“對方人多,保守估計有四五個人。”
“我覺得我能打過。”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接應。”
唐穹的話不停,陸嘯行只吩咐了一句,“報位置,等我。”
車輛陡然加速,沿著既定的方向飛馳而去。
幸好距離不遠,連闖了幾個紅燈,陸嘯行心里又氣又急。
晏泊如早上軟磨硬泡,他才勉強答應從兩個保安換成了一個,小唐還是這不聽話的混蛋親自挑的。
陸嘯行知道唐穹武力值高,但年紀小又耿直,很好騙。
所以事情忙完了,他不放心,打算親自去接。
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陸嘯行直接掛斷,臉色鐵青地吩咐,“報警。”
——
意識稍微回籠,晏泊如立即咬了咬舌頭,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面包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難聞的汽油味不停鉆入鼻腔。
剛想動彈,才發現手腳都被綁住了,晏泊如艱難地動了動,試圖看清楚現在的情況。
兩側車門大開,地上有一道明顯的剎車線,應該是被逼停的。
不遠處,呵斥聲混著拳腳交加的聲音,好像隔了層棉花,傳入耳朵時有些聽不分明。
眼眶倏然一澀,晏泊如沒忍住閉了閉眼。
有溫熱的血液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大約是在昏迷時撞到了哪里。
汽油味實在難聞,胃又開始不舒服了。
晏泊如攢了點力氣蹬著座椅,試圖掙開綁縛自己的繩子,從車里離開。
腳上的繩子綁得不算緊,沒動幾下,上半身探了出來,渾身乏力,他整個人差點從車上徑直滾下來。
“年年!”有人吼了一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里頭帶著明顯的慌亂,這又是不熟悉的東西了。
下一秒,有雙手穩穩地托住了他的肩膀。
抬起眼睛,隱約看到了陸嘯行的臉,又因為眼睛里進了血,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
晏泊如心里一松,嘴一撇,看起來可憐極了。
雖然他對自己會受傷的事早有預料,此刻還是有些委屈。
誰看到給自己撐腰的人不委屈的。
“我背好疼啊,老公。”趁著陸嘯行給他解綁,晏泊如沒忍住嗚嗚兩聲,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
“是他們硬要扯我,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太笨了,去練一練武術好了。”
陸嘯行垂著眼睛不說話,檢查著他的傷勢,不知道信不信。
“明天就去。”
“你別不理我。”晏泊如又要掉眼淚,用被解放出來的手小心翼翼推了推陸嘯行的肩膀。
血液還留在臉頰上,混著眼淚,整個人唇色蒼白。
一直沒得到回答,晏泊如明顯慌了。
“我反正,告訴你了,我沒有瞞著你。”
他指的是前幾天在家庭影音室說的那幾句話。
檢查完傷勢,陸嘯行很明顯地松了口氣,又緊抿著唇,快速脫了里側的毛衣,按在晏泊如的額頭上。
他來的時候車上還有倆保鏢,此刻面包車里的幾個人都躺在了地上,還能蹦跶的也已經被制服,被按趴在地上或咒罵或討饒。
吵吵嚷嚷,聽不分明。
“你把外套穿上吧,別著涼了。”晏泊如吸了吸鼻子。
警笛聲由遠及近響起,結局很明顯,走到了他想要的地方。
只是陸嘯行依舊不搭理他。
應該是覺得他可惡。
心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亂,晏泊如努力支起上半身,試圖圈住陸嘯行的脖子。
他也做了改變啊,他已經在改了。
“我告訴你了,濱海養殖場,你會來找我的,你會找到我的。”
“他們有個魚排,大概率會把我關在那里。”
“我會游泳,我能閉氣閉好久,真的。”
“陸鵬飛其實膽子不大的,再說,他爸,他哥都還沒判刑,他有事求你,不會把我怎麼樣。”
“而且,肖慶華其實一直不大樂意幫忙,陸鵬飛在他那兒呆了好幾天了,眼見著陸柏言大勢已去,他早就有怨言了。”
“這種人最會見風使舵,也愛貪小便宜,我有把握能勸住他。”
“實在不行,在濱海養殖場幫我盯著陸鵬飛的人,也會來救我。”
“我沒有故意涉險,我不會出事的,只是受點皮外傷罷了。”
“我真的,我真的聽話了。”他語無倫次,想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可信。
“事情發展得太突然了,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我真的在改了,也聽話了。”
“我就應該打斷你的腿,把你關起來。”陸嘯行忽然惡聲惡氣地打斷了晏泊如沒完沒了的坦白。
語氣確實是惡狠狠的,幫忙處理傷口的手卻輕得不能再輕。
他才是真的氣得發瘋。
就聽晏泊如老老實實點頭,“好的。
”
“好的!”他又大了聲音,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看樣子,還挺高興。
“你把我關起來吧。”晏泊如手腕相靠,舉了起來。
陸嘯行一下拍掉他的手,轉過身去。
晏泊如順從趴了上去。
“我背好疼啊。”他小聲對著陸嘯行的耳朵傾訴,又問,“你可以一直背著我嗎?”
陸嘯行背著他,一言不發。
不遠處,保鏢小唐的臉上也掛了彩,被人攙扶著一瘸一拐往車邊走。
確實能打,拖了不少時間,連開車的司機都被他抓了下去。
有警察過來了解情況,陸嘯行停了下來,兩人應該是說了什麼。
身下再次晃了起來,大約是聊完了吧。
晏泊如的頭又有點暈了,他用僅存的那點力緊緊圈著陸嘯行的脖子,認認真真的,“陸嘯行,我真的好喜歡你。”
“別不理我了。”
干燥的唇邊,薄紅的耳尖越發紅。
“知道了。”陸嘯行終于給了晏泊如回應,捏了捏他的手。
勉強算聽話坦誠吧。
只能是“勉強算”。
但他百分百愿意把綁住自己的繩子交給他。
他也愿意管著他,慣著他。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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