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嘯行試圖和他溝通。
晏泊如沒有說話。
他有的時候是真的佩服陸嘯行,幾分鐘之前剛剛和他媽吵了一架,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坐著和他聊天。
陸嘯行似乎嘆了口氣。
“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因為你太過主動地想湊到我身邊,我對你做過調查,但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嗯。”晏泊如終于開了口,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有些啞。
“送到你手里的調查報告,我都已經看過一遍。”
“這些年你不在北京,手伸得還挺長。”陸嘯行的語氣太過正常,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也許帶了點嘲弄。
他們剛剛因為他的不坦誠吵過架,鬧了矛盾。
晏泊如突然感到了一點委屈。
“我不想把不好的一面讓你看到,這也不行嗎?”
一點明知道他自己錯漏百出,又希望得到理解的委屈。
他就是想縮起來啊,不行嗎,非要硬生生把他撬開,然后捏著他的軟肉,看清他的狼狽嗎?
“你可以不要第一反應就是逃避嗎?”陸嘯行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理性。
肩上一沉,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是了,他就是喜歡逃避,他就是一個不夠完美的,沒有能力把自己的事妥善解決的人。
“你可以不要總是逼我嗎?”晏泊如忽然豎起滿身的刺。
這是最后的一點力氣了。
只強硬了一秒,片刻后,他的肩膀垮了下去。
“對不起。”他開始道歉,為剛剛的那句語氣不好的反抗。
陸嘯行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他沒有得到全部的原諒。
單單只針對眼前的這件事,他也沒有任何立場給陸嘯行甩臉。
大約心里堵得慌,忽然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不想再和這人待在一個空間里。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心里話,還是留意到了他的滿身抗拒,陸嘯行扣了扣座位間的擋板示意。
車慢慢停了下來,晏泊如一言不發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干燥的風毫無征兆地吹到臉上,帶來一點難以察覺的刺痛。
真的蠻煩的。
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提這些陳年舊事。
這些事,到底什麼時候能放過他?
還是說,它就長在他的根里,直到他死,都擺脫不了。
他明明已經走了很遠啊,從那個逼仄昏暗的十多個孩子混住的房間,走到了北京寬闊的街道。
“晏泊如。”
“年年。”
陸嘯行在叫他。
晏泊如腳下停了下來,身上倏然一暖。
陸嘯行抱住了他,在不算安靜的街邊。
“對不起,我只是,想了解你。”陸嘯行在道歉。
因為他太過禮貌,于是他不得不給予回應。
“你有什麼好抱歉的。”晏泊如感到了不自在。
仔細說來,還是他不夠坦誠。
但他確實做不到,主動將這些事如實告知。
他終于被一點點力帶著轉了過去,然后臉就埋到了柔軟的頸間。
帶著一點體溫的玫瑰香包裹著他,好像也包裹住了他的一切狼狽和不堪。
在他堅持不懈地刷著存在感的時候,陸嘯行的身上重新染上了熟悉的味道。
他已經一塌糊涂了,因為這個擁抱,忽然平靜了下來。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晏泊如坐在小公園的秋千上,面色恢復了平靜。
頭頂的一點照明燈給他的影子印得很小,只在沙坑里留下一個圓圓的黑點。
“年年是你原來的名字嗎?”陸嘯行問了個不難回答的問題。
“嗯。”晏泊如小幅度地點點頭。
“祈年。”他又補充。
“你說過,汪順是你的發小,但他并不屬于晏家的階層。”陸嘯行是個很會聊天的人。
他將注意力轉到了細枝末節里,轉到了別人身上,讓晏泊如沒有那麼抗拒。
晏泊如轉過臉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嗯,汪順以前叫祈順,跟我一個姓。”
“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長得不像個男孩子,總受欺負,他會幫我打架。”
陸嘯行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類似于懊惱的表情。
好像錯過了那些幫忙打架的機會,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晏泊如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角
晚飯吃得不多,他還沒完全恢復,又因為心緒起伏,有些口干舌燥。
因為聊到了汪順這個人,他主動講起了那個陰差陽錯的故事。
“其實,原本晏家夫婦想領養的是汪順,都跟院長說好了,因為他機靈會說話,而且,他年紀比較大。”
“男孩兒年紀再大一點,就很難被領養了。”
他的身世已然被陸嘯行知曉,再叫他知道點別的也無足輕重。
又或者是因為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他很想找個人說一說。
陸嘯行有些詫異,默了片刻,問,“你跟他不是同歲嗎?”
“我只比他小幾個月,而且我當時看起來比較瘦小,年紀算小兩歲,沒什麼關系。”
“我性格也比較奇怪,準確點說,應該是孤僻。”
用孤僻形容自己,晏泊如覺得有些好笑。
頓了頓,又總結道,“總之,并不是一個合適的被收養對象。”
“畢竟那個時候,晏家是想要一個能帶出去大方接受采訪的養子。
”
“為什麼換成了你?”陸嘯行難免有些好奇。
“是我主動和晏楠搭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