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意味著小到一張輕飄飄的畫像,大到他剛換的沙發,似乎都該跟著他這個人,一并被清理出去。
他們還維持著婚姻關系,卻正式分了手,想想這關系還挺好笑。
晚上魏小公子的生日宴,請帖早就發給了他,陸嘯行會去,晏楠也會去。
晏泊如停下整理衣物的手,隨意撥了撥還未收拾到的衣架,找了套簡單的黑色休閑西裝,穿上后對著鏡子照了照。
他能吸引人的點,大概就是臉和身材了。
頭發沒有打理,凌亂地散在額頭上,休息得不好,臉色有些發白,眼下也泛著烏青色,任誰看了都會不喜歡吧。
找了點遮瑕膏蓋了蓋,晏泊如才出了門。
車開到了宴會廳前廊,魏家人多規矩大,過生日的那位魏小少爺早早候在門邊,親自替晏泊如拉開了車門。
“晏老師,陸總不在,這種事就由我代勞了。”魏小少爺嘴還挺甜。
“陸總到了嗎?”晏泊如扯了扯嘴角,做出個自然的表情。
“嗯,下午陸總來方晉開會,會開完就跟我爸一起過來了,估計在里面玩牌吧。”
魏銘鎧湊過來,又悄悄問,“楠姐還沒來嗎?我打她電話一直占線打不通。”
看起來他真的很緊張,也是真的上心,也不知道追了這麼久,有什麼進展沒有。
年輕人的赤誠誰都能看得到,晏楠似乎有點弟控,不會不心動的。
晏泊如抽空想了想,覺得這倆人其實挺合適。
他又笑了笑,安撫道:“下午的時候她跟我說有個會要開,得到七點,忙工作的時候接不到電話很正常。
”
“好吧。”魏銘鎧的肩膀垮了垮,又趕忙挺起來,很有偶像包袱。
年紀不大,梳著油頭,應該是想盡量往成熟穩重上打扮,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起來老氣橫秋的,不太協調。
“其實你穿白襯衫很好看,很有少年感。”晏泊如隱晦地提醒了一句。
“真的嗎?哥,你給我參謀參謀嘛。”魏小公子很上道,當即就跟在晏泊如身后,亦步亦趨的。
“戴了珠寶胸針最好就別打領結了,視覺重點多,讓人不知道該看哪里。”
“啊,我好像明白了…”
“今天這一身的話,領結取掉,解開上面兩個扣子會好不少。”
兩人聊了一路,也不至于尷尬,還沒進包廂,老遠就聽見邱焓咋咋唬唬的笑聲。
“行哥,透露透露嘛,戒指到底是怎麼送的,你這臭脾氣,嘴咋這麼嚴實。”
又一個陌生的聲音接到:“對啊,邱少爺那是求爺爺告奶奶,電話打到我這里要我幫忙留場子,我是特意留了兩天,結果說取消就取消,這都是小事,那肯定是咱陸總有更好的點子。”
“快講講,給兄弟幾個打個板,以后寵媳婦兒都照這個模版寵,對吧。”
都說陸總和晏少爺雖然是商業聯姻,但關系好得像熱戀期的小情侶,這段時間陸氏的發展又順風順水,簽了幾個大項目,有人打趣很正常。
一個圈子里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晏泊如腳下一停,突然有些不想進門。
他很慶幸陸嘯行沒有把兩人的事廣而告之,給他留了點面子,又很懊悔,不想面對接下來的貌合神離。
身旁的魏銘鎧到底年紀小,根本沒留意到晏泊如的遲疑,一掌推開大門,“焓哥,聊什麼呢。
”
領結已經被他解開了,掛在手腕上。
“嫂子嫂子!這里!”邱焓總是很熱情。
“來來來,行哥身邊的寶座讓給你!”
晏泊如被招呼著,坐到了陸嘯行身側。
陸嘯行陷在沙發里,單手夾著支煙,頭也沒抬,專注地看著手里的牌,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才一天沒見,就變得這樣陌生。
“行哥今天怎麼回事,忒不積極了。”
“沒有,他最近休息得不好。”晏泊如垂著眼睛,也不去看陸嘯行的臉色,很隨意地扯開了話題,“對了,邱焓,你那個樂隊,攛掇得怎麼樣了?”
“害,別提了,剛拉起來,一場沒出,一周跑了倆主唱。”邱焓立即換了個表情,一臉的苦大仇深。
周圍的人也不傻,應該察覺出了點端倪。
于是大家又去起哄邱少爺的樂隊。
晏泊如嘴角噙著一抹溫溫柔柔的笑,跟著一起打趣了兩句。
不知是哪句話沒說對,陸嘯行忽然散了手里的牌,起身時順手將煙按滅在煙灰缸了。
“不玩了。”他伸手點了點邱焓,“出來透透氣。”
“噢噢。”被點了名的邱少爺跟著走了出去,不知道陸嘯行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晏泊如被留了下來,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苦澀,坐著沒動。
除了將所屬物品從共同居住的地方帶走,分手還有告知親友的環節,他們會在社交圈里劃清界限,再也不會有人起哄,叫他們尷尬。
事情發生得突然,陸嘯行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和邱焓說。
在其他人面前可能還需要做做樣子,他倆是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玩的交情,沒有隱瞞的必要。
手腳忽然開始發麻。
當年他為什麼提了分手之后,就逃也似的離開?
大約就是怕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吧,每一點疏遠,每一步后退,都清晰無比,就像拿了一把鈍刀子不停地磨,要將他的心臟磨到血肉模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