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又低低“嗯”了一聲。
畫面一轉,院子里的小孩兒們排成兩排,稀稀拉拉唱著不整齊的祝歌,以為又是一次不重要的排練。
他趴在窗邊朝外看,圓臉男孩兒的表現確實最亮眼。
院墻邊樹蔭下站著的夫婦打扮得低調,依稀能分辨出,就是報紙上的那兩人。
貓和老鼠熱鬧的交響樂又莫名響在腦子里,就好像是照進井底的一束陌生的陽光。
他分辨不出都是哪些樂器,因為他從未在別處聽過。
教合唱的老師會用一架破舊難聽的鋼琴找基礎音,那是他聽過唯一的樂器。
“喂!你怎麼不去唱歌。”陌生的童稚的聲音叫住了他。
他慣常沒什麼表情地轉過頭來。
眼前的小女孩打扮漂亮,沒見過。
他不想說話,回過頭去。
“楠楠,跑哪兒去了。”院墻邊的婦人進來尋,大手抓住了小手,“手冷不冷啊。”
語氣里是關心和愛護,是陌生的叫親情的東西。
“不冷,媽媽,你看這里還有個漂亮妹妹。”女孩朝他直直伸出手指。
看著兩個人,鬼使神差的,他最終甜甜地笑了,叫了聲,“姐姐。”
“我是男孩子。”他說。
婦人走過來彎下腰來,面上很是和藹,“怎麼不去院子里玩兒啊。”
湊近了看,她的眼神明顯一亮,應該是覺得他長得好看。
他抿了抿嘴,回答:“生病了。”
院長也走了進來,“年年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生病。”
“院長,我很喜歡這孩子。”
“那小順……”
大人們走遠了,小女孩兒和他一起趴在窗戶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啊,你手背怎麼流血了?”她抓著他的手。
“被釘子刮破了。”他掛著笑臉,有問有答。
第59章 你能不能幫幫我
晏泊如醒來時,身旁的人早就走了。
年年,祈年,這個名字真是許久沒有人提起,遠在記憶的邊角,偶爾想起來都覺得很陌生,帶著無關己身的抽離感。
他花了幾分鐘時間,靠在床邊沒動。
南方的紡織業發展初期從未重視過環境問題,晏家的織布廠除了有職工患病的情況之外,還存在其他被曝出來的排污問題。
被晏家接走之后,他總是被打扮得很漂亮,經常被帶出去見這個見那個,耳濡目染下學會了說很多場面話。
長得漂亮的小孩兒,嘴又甜,自然會讓很多人喜歡。
“起了嗎?”陸嘯行的微信會在九點之后響起,怕吵他睡覺。
晏泊如終于起了身洗漱。
“起了。”他回。
態度冷淡。
兩個字的回復,其實也是他的舒適區。
“馮慧定了個餐廳,說是新開業的,最近很火,要不要去?”陸嘯行又問。
晏泊如整理好上衣,靠在門框邊拿起手機,認真回復。
“好的呀,我今天事情不多,下了班我去接你吧。”
明天的活動服裝已經被助理送到了工作室,一套大牌的緞面西裝,有種不顧穿著者死活的美麗。
緞面的材質容易皺,穿著就不宜有大動作,最好不要坐下,一站站一天,想想都覺得腿酸。
處理完手頭的事,晏泊如如約去陸嘯行公司接他下班。
曾經他隨口說要在陸嘯行的公司旁開間工作室,最終做了點權衡,到底還有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反正對方已經忘記,大約也不會計較這個“旁邊”到底隔了幾條街。
剛進了陸總的辦公樓層,晏泊如一抬頭,差點沒認出來。
陸嘯行今天吃晚飯積極,已經穿好外套準備出去了。
黑色大衣里套著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看起來成熟又低調,配上往后梳的短發,叫人眼前一亮。
“今天怎麼這麼帥。”晏泊如彎起眼睛,夸贊的話張口就來。
當時隨口夸魏凱銘時壓根兒沒察覺出這人竟然悄悄吃了醋。
陸嘯行耳朵都紅透了,偏偏要嘴硬,“又沒什麼變化。”
一起站起身的還有魏釋,最近兩人應該有合作要談,會開得很頻繁。
打過招呼后,又見魏總緊皺著眉,不大高興的樣子,晏泊如問了一句,“怎麼了這是,魏總瞧著心事重重的。”
馮慧在彎腰收拾著茶幾上的文件,幾張村落的實地照片散了出來。
“哦,我之前跟你提過一嘴的,拆遷問題。”
陸氏和方晉集團合作的衛星城開發,涉及到了舊城區改造,其中一個城中村,村里都是一個姓一個祠堂出來的,漫天要價,政府出面談了幾次都沒成功。
這件事從陸嘯行去歐洲出差前就在溝通,至今毫無進展。
拿不到地,他們就動不了工,一直擱置著,每天都在燒錢。
陸嘯行跟他說過這件事,晏泊如拿起幾張照片,認真看了看。
“干脆給這個村子申請個文物古建筑保護單位好了。”
他又淡笑著解釋,“等周圍都建起高樓了,他們自己的房子想簡單裝修都要打申請去批準,萬一損壞了,還要坐牢。”
照片里的房屋都是兩層的木質樓房,以現在的居住標準已經完全不適應居住了,而且村中還有一段石子路,一下雨都是水坑。
如果路也是文物,連翻修都不行。
這招真是損到家了。
陸嘯行有些愣怔,魏總卻拍手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