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昨天中午才見過的人變了個樣兒,烏黑的頭發變成了淺青色,墨綠色漸變毛衣下一條黑色休閑工裝褲,腳上踩著一雙漆皮馬丁靴,盤靚條順,英氣逼人,大約是新發型的緣故,整個人白到發光,跟在邱焓身后走了進來。
“嚯,嫂子這造型。”董邡先起了身去迎接。
陸嘯行也下意識站起身,眼睛都看直了,然而心里一酸,嘴里的話也不和諧起來,“你倆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邱焓哈哈一笑,臉上得意,攬過他的肩膀,有挑釁的意思,“怎麼的,你們家家規這麼嚴,瞅你那小氣樣兒。”
“跟最近的心境比較貼。”晏泊如只顧著和做東的董少爺開玩笑。
這句話暗示明顯,陸嘯行的耳尖頓時紅了。
又見他將手里提著的禮盒遞給一旁的葉茗玫,笑道:“一個小禮物,感覺很適合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晏老師!”葉茗玫一下蹦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人情還來還去,關系自然就近了。
陸嘯行忽然意識到,晏泊如總能非常得體周到地處理好各種人際關系,能得到很多人的喜歡。
終于落了座,趁著邱焓和董邡張羅著點菜,陸嘯行側過身跟晏泊如小聲抱怨,“你都不回我消息。”
他聲音壓得底,中午的酒還沒醒,眼眶微潤,看起來很是委屈。
晏泊如有些驚訝,“你給我發消息了麼,什麼事?”
“我想去接你的。”
“今天做造型做得太久,沒看手機,做完出來才發現手機沒電了。”晏泊如解釋。
他以前很少主動發消息,也算合理,晏泊如也確實是去染頭發了。
陸嘯行沒忍住嘟囔了一句,“你跟我一起住,就沒這麼不方便。”
因為他睡前都會給晏泊如的手機充好電。
想了想,他又抗議起來,“我沒出軌…”
“你真信啊,下周有個活動,怕來不及,今天先去把頭發漂好。”晏泊如不知怎麼的,態度軟了下來,說著還在桌下偷偷抓住了他的手。
“這顏色是造型師隨便調的,洗洗就掉了。”
本打算晾晾這個人,看他能不能再主動一點,稱呼也好,主動聯系也好。
因為忽冷忽熱的感覺很不好受,會讓人下意識開始輾轉反側,患得患失,會更在意,這樣他恢復記憶時才更放不下自己。
然而實在是招架不住。
其實感情里的算計和斤斤計較,害人害己,晏泊如心知肚明。
他指尖勾了勾,撓了撓陸嘯行暖烘烘的掌心。
陸嘯行反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面上的緊張隨之淡去,嘴角微微一翹,又恢復了那副不茍言笑的臭屁樣。
就被哄好了。
“大邡,你媽最近還那個樣兒麼,還沒松口?”菜上了一輪,邱焓問了起來。
董邡的臉一下就皺了起來,“害,快別提了,賊鬧心,幾張銀行卡都被停了,我媽是油鹽不進,要不是我奶接濟,我都要餓死了。”
邱焓也著急,“那怎麼辦,你那個侄子跟在你爹身邊做助理,感覺不是個好人,一直在拱火。”
“還能怎麼辦?我肯定抗爭到底。”董邡握緊了葉茗玫的手,頗有些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意思。
他雖然受寵,卻沒獨立,還要靠家里給錢花,爹媽要是不滿意,有的是辦法逼他低頭。
“還是得掌握足夠多的資源。
”陸嘯行插了話,又補充道:“你做出點成績來,董叔叔應該會松口。”他說話沉穩,聽著就叫人信服。
“確實。”邱焓附和。
“最近倒是有個新項目。”
“對啊,你去你家老頭面前表個態。”
……
晏泊如坐在一旁,手里筷子一頓,有些愣神。
當年他們也不被祝福,也遇到了阻礙,他一度看不到未來,因為彼時陸嘯行受家里嚴格管束,遠不止停幾張銀行卡這麼簡單。
可現在裴玉珍只能時不時旁敲側擊一兩句,對他們的關系構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因為陸嘯行已經徹底掌權,已經足夠獨立,正如他勸誡董邡所言。
晏泊如不禁偏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被襯衫包裹著的手臂肌肉線條優越,撐在一旁安全感十足,渾身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
陸嘯行立馬注意到了他的眼光,放下筷子,抬手給他的杯子里加了點水。
再簡單不過的小聚會,也照顧陸嘯行中午已經喝了一輪,席間只開了瓶紅酒醒著,并沒有人勸酒。
晏泊如抬頭喝了點溫水,忍下心里那點突如其來的酸澀感。
重逢后,陸嘯行給他的感覺一直是,非常努力,視工作為第一位,明明什麼都不缺,卻鮮少有松懈的時候。
可初遇時,他眼里的少年并不是這樣的,也自律,也上進,然而他的興趣不在家族企業上,在達到要求的同時還一直在堅持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他記得他上線的軟件,記得他的躊躇滿志,記得他為了夢想熬過的日日夜夜,記得他的焦慮,記得他成功后的開懷。
到底是男人的事業心讓他在不感興趣的領域這般拼命,還是因為曾經被輕易拿捏過,所以渴望爬到頂端擺脫掣肘。
可去歐洲談成了那麼大的并購項目,上了財報被當做案例分析,也沒見他有多高興多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