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被顧允醉帶著向剛才那群人的撤退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顧允醉說:“其實我的計劃沒有安岷,也不一定會失敗。但是我總得為自己想好退路。你看到了吧,這個基地隨時可以被拋棄,但‘銀河’和澤洛家族還會存在。我也許無法真正摧毀‘銀河’……”
“但我可以讓安岷取代我。”
“本來,他和我就是一樣的人。”
第175章 塵哀(25)
潮濕的隧道仿佛沒有盡頭,冰涼的水從隧道壁上浸下來,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生銹和泥土腐爛的氣味。
花崇愕然地看向顧允醉,“你想讓柳至秦取代你?”
顧允醉彎著唇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不明的光線里,他眼中仿佛閃爍著極暗的光。
花崇頭皮輕輕發麻。
Plan B,顧允醉的Plan B!
那日他從鳳蘭市帶著線索回到首都,曾經與柳至秦討論過顧允醉的計劃。最為明確的一點是,顧允醉清楚“銀河”已經滲透R國警方,R國警方完全不可信,于是顧允醉將火燒到中國來,引誘中國警方幫其復仇。
可是柳至秦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柳至秦是信息戰小組的一員,一旦中國警方采取行動,柳至秦必然參與。
當然,讓柳至秦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塵哀”的孩子,是“銀河”首腦之一顧厭楓的親弟弟,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加速整個計劃。
但柳至秦仍然不是決定因素。
花崇咬牙。
現在一切終于明了了。
顧允醉在“銀河”這個扭曲黑暗的地方成長,人格已經扭曲,對“銀河”以及“銀河”背后的澤洛家族恨之入骨,卻又畏懼到了靈魂里。
他完全不信任R國警方,看似信任中國警方,但實際是,對澤洛家族的畏懼,深刻地影響了這種信任。
他認為自己一定會借中國警方的力量消滅“銀河”。
但如果不行呢?
如果“銀河”還是只斷掉一條觸角呢?
他不肯再充當“銀河”的武器了,有個人與他有一模一樣的身世,同樣聰明的大腦,童年和少年時代的經歷那麼相似。
但是那人活在陽光下,他在陰溝里。
這麼多年,他已經嗅夠了陰溝的味道,他渴望自由。
只有柳至秦的到來,能給與他自由。
“走吧。”顧允醉給槍上了膛,槍口對準花崇,“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看看。”
花崇沒動。
顧允醉笑了笑,“你還有能力反抗我嗎?花崇警官,我需要提醒你,你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武器,澤洛陳的那些藥讓你失去戰斗能力,現在你就像個剛從麻醉臺下來的病人。”
花崇胸膛漸沉。他使不出力,腳步虛浮,手無法緊握,這種身體條件下,別說與顧允醉近身格斗,就是站在面前的是個瘦弱少年,他都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
顧允醉將槍抵得更近,“走吧,不遠,就在這個隧道的盡頭。”
周圍的水滴聲似乎更重了,花崇沉住氣。此處陰森寒冷,他背脊上卻出了一片薄汗。
柳至秦已經來了嗎?就在上面的雅蘭酒店?
“到了。”顧允醉平靜地說。
花崇看向前方的黑暗。
這里已經是隧道盡頭,一閃類似城防的沉重大門緩緩打開。花崇下意識瞇了瞇眼,以為會看到什麼出乎意料的景象,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和不久前他離開的地下基地幾乎一樣。
冷硬的鋼架、走廊,堆在地上的器械,還有一個個獨立實驗室。
不一樣的是,這里似乎很舊了,有些生銹的架子間已經長出了綠色的植物。
“你猜這是什麼地方?”顧允醉緩緩走上一架梯子,它銹得很厲害,作戰靴踩在上面,發出令人不悅的聲響。
花崇說:“另一個‘銀河’基地?”
顧允醉點點頭,“‘銀河’在阿莫林卡大區的第一個試驗基地,早就作廢了。”
過了會兒,顧允醉又說:“這個基地上面是個森林公園,我以前最盼望的就是乘電梯上去,看看頭頂的樹,還有天空。”
花崇說:“你被黃偉帶到了這里?”
顧允醉單手抓著那臟污的欄桿,自嘲地笑了笑,“顧厭楓總給我說,這兒雖然看不到天,但只要乘電梯上去,就能看到晴朗的天空。不過只有最優秀的人才有資格上去。我比較倒霉,每次輪到我,外面不是陰天就是狂風暴雨。”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藍天白云。”顧允醉嘆了口氣,“后來我就忘記在鳳蘭經常見到的藍天白云是什麼樣子了。”
“我和安岷的最后一次比賽,我輸給他,他訛了我一杯豪華奶茶。”顧允醉唇角牽著一絲笑,“我惦記著那杯豪華奶茶,也惦記他這個人,更重要的是,我惦記我在鳳蘭的普通日子。后來我和顧厭楓都可以自由出入基地了,我回去鳳蘭,開了‘海山茶’,每次新推出一個產品,我就想到他訛我的那一杯。我想看看,那個唯一可以和我打成平手的人現在在干什麼。他還記不記得我,如果我約他再比一次,能不能贏他一杯豪華奶茶?”
花崇暗暗吸了口氣,“如果他做的只是一份普通工作……”
“那可能就沒有Plan B了吧,我和顧厭楓與‘銀河’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