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汛野鎮后,花崇一定從某些蛛絲馬跡中判斷出,顧允醉也擔心夜長夢多,正在一個地方等著他們。
這個地方就是顧厭楓殺死邢小偉的廢樓。
他和花崇,必須有一人去赴顧允醉的約。花崇替他去了。
不,不對。花崇不止是替他去,是判斷自己比他更適合去。
但是花崇心中一點私心都沒有嗎?也不可能,花崇時而浪漫,時而大男子主義,花崇那晚和他碰杯時,看著他微笑時,心里在想些什麼?
他的心突然被揉得很緊很緊。
花崇在心疼他。
可憐和心疼,是兩種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柔軟情緒。花崇從來不會可憐他,卻心疼他被蒙在鼓里時所經受的一切。
花崇不要他再受傷害,心理上的,身體上的都不要。
花崇還要他看到,有個人敢用生命,義無反顧地護著他。
他低下頭,將臉埋進手掌。
一股溫柔的力量席卷著他,沖撞他的五臟六腑。他還是怪花崇,他無法就這麼原諒花崇,可很矛盾,他理解花崇。
角色調換,他會為花崇,為警察這份職責做同樣的事。
他們都沒有時間去衡量更多。
現在正在發生的事證明花崇的決斷是正確的,花崇把線索拋回來,而他接住了這個線索,特別行動隊正式出動,R國軍方插入被腐蝕的警界。
唯一不確定的是,花崇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他在手掌中深深吸氣。花崇喜歡吻他的手,指腹上的繭,溫熱的掌心,還有微涼的手背。
“等著我。”他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輕輕說。
阿莫林卡市是R國的金融之都,社會精英們聚集于此,幾十年來從未發生過大規模襲擊事件。
傍晚,結束一天工作的人們踏上歸家之路,市中心的主要干道卻突然被封鎖,每條路上都站著身著迷彩的軍人和身著特戰服的特警,數架軍方的武裝直升機從空中呼嘯飛過。
被堵住的車輛瘋狂鳴笛,很多人涌向公交地鐵站點,卻被告知公共交通暫時封鎖。
“出什麼事了啊?怎麼這麼多警察?”
“搞演習嗎?但也得讓人回家啊。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到底是哪里出事了?剛才過去的是不是特種部隊?”
“我從雅蘭過來,是雅蘭出事了,酒店外面全是警車,直升機也過去了!”
“雅蘭?那不是咱們這兒最貴的酒店嗎?住的都是有錢人……”
雅蘭酒店,兩方人馬劍拔弩張,奧科蘇·盧瑟帶領中央執行處趕到不久,揚希格斯·澤洛手下的特殊調查處包圍了雅蘭酒店。
警察總部對盧瑟下了一級警告,將他的行動判定為非法,命令他立即返回總部。
然而烈風特種部隊也在此刻趕到。
盧瑟用槍指著揚希格斯·澤洛,“別以為你的身后是澤洛家族,我就不敢對你動手。澤洛家族敢給‘銀河’當保護傘,我就敢對你們一鍋端!”
第174章 塵哀(24)
雅蘭酒店已被重兵包圍,中央執行處,特殊調查處,烈風特種部隊,總部直屬戰隊,將槍口對準了彼此。
而數十層樓之下的“銀河”基地,卻像一片不被打攪的世界,各項試驗仍有條不紊地進行。
他們不是不知道酒店發生了什麼,但這種對峙在“銀河”科學家們的眼中不值一提。
澤洛家族的脈絡早就覆蓋了這片國土的每一寸,沒有任何人能夠動澤洛家族一根汗毛。
中央執行處?烈風特種部隊?那是什麼玩意兒?
沒有人不會向金錢帶來的權勢拜服。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泡沫一般的風波罷了。
“銀河”這幾十年來顛沛流離,經歷的風波不計其數,又怎麼會懼怕這一次。
不過已有慣性思維的科學家們大約不知道,習慣是覆滅的開始。
花崇被固定在一個箱狀的器皿中,動彈不得,來自身體的感覺十分遲鈍,像是被注射了麻藥。
他嘗試握緊拳頭,這個最簡單的動作已經無法完成。
他的頭部也被固定,能夠輕松轉動的只有眼珠子。但意識和胸部以上的感知都非常清楚,可見麻藥——如果那是麻藥的話——僅作用于胸部以下。
周圍很安靜,聽不見人聲,只有機械那無機質的滴聲。他頭有些疼,嗡嗡的,但他不得不迅速將自己從剛蘇醒的混沌狀態中掙脫出來。
醒著時,他在酒店華麗的客房見到了一個年輕人,澤洛陳,R國澤洛家族的嫡子。
澤洛陳著實健談,大概是覺得他死到臨頭,于是對他滔滔不絕。
圍繞“銀河”的疑云全部解開,樹大根深的澤洛家族就是“銀河”的庇護者,澤洛家族上一代當家和當時的“銀河”首腦達成協議,共同創造“超級人類”。澤洛家族是商界的航空母艦,早已不甘只做商人,澤洛陳這一輩不少人進入政界就是他們不甘的訊號。
澤洛家族希望擁有一批最聰明、最強大的“超級人類”,如此就能成為R國的真正統治者。
然而試驗卻一再失敗,新一代的人體改造試驗也許是“銀河”的最后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