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不經意地縮了下,好一會兒才說:“你把他當做對手,卻太小看他。”
“你高看他,那為什麼要拋下他,獨自來找我?”顧允醉說。
他蹙眉,不悅地瞥向顧允醉。
“花崇隊長,你在冒險。”顧允醉游刃有余地說:“我觀察安岷多久,就觀察了你多久,你不是個墨守成規的刑警,也許因為你曾經是反恐特警,你比你身邊那些刑警都更有冒險精神。但是這回,你冒險過頭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事關安岷,他的情緒一直很差,你看得出來,而你又受到你那些頂頭上司的制約,連立即對我采取行動都做不到。”
他瞇著眼,掩飾眼中的陰沉。
“你覺得安岷已經傷痕累累,不能再受一丁點傷——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你要盡快為他解決我這個大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被我‘俘虜’到R國。”顧允醉緩緩道:“沒有上級的批準,你們特別行動隊頂多也就能查到汛野鎮,不可能更多了,你們甚至都不能深入虎穴。你當然也可以私自來到R國,以你的本事,越境根本不存在障礙。但這樣做,你就違規了。只有被我帶走,你的一切行為才合規。而且‘銀河’劫持那麼多社會精英算什麼呢?再等等吧,輕易不要采取行動。現在被‘銀河’帶走的是一線刑警,‘銀河’竟然敢對特別行動隊的人下手了?你的上級們,就算顧慮再多,也必須行動了。”
“花崇隊長,你真的很聰明、無畏。”顧允醉笑了笑,“可你也很殘忍。安岷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
花崇竭力控制著情緒,眸底的暗影卻變化萬千。
顧允醉其實……
說得沒錯。
他就是在冒險。他必須冒這個險。
他已經不能再等。
特別行動隊卡在上級的顧慮和顧允醉的陰謀之中,很難再進一步。
可是再等下去,可能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失蹤,柳至秦心理上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如果越過了某個臨界值,他不確定一切會不會失去控制。
顧允醉顯然在汛野鎮布下了一個誘餌,他和柳至秦,一定得有人咬住這個誘餌,僵持著的局面才會被打開。
他不能讓柳至秦去咬這個誘餌。這絕不是因為他小看了柳至秦,不相信柳至秦,只是因為他才是那個最優的選擇。
他曾經是反恐特警,不管是槍戰還是應付突發情況,他的經驗都在柳至秦之上,柳至秦擅長網絡追蹤,留在特別行動隊,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當然,他不可能沒有私心。柳至秦努力表現得平靜,不讓周圍的人擔心,可他知道“銀河”對柳至秦的打擊有多大,大男子主義也好,別的什麼也好,他應該保護柳至秦。
“別說得這麼事不關己。”花崇淡定地回應顧允醉的挑釁,“我這麼做,不也是在幫你嗎?”
顧允醉食指摩挲著太陽穴。
“‘銀河’,你比我們更著急。”花崇竟是笑了笑,“你看上去像是主宰著一切,掌控著無數人的生命,但是你其實連你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你剛才說我在冒險,你來汛野鎮等我,不是也在冒險嗎?”
花崇停了下,又說:“你不止在冒險,你還在賭博。”
顧允醉轉過臉,眼中晦暗不明,外人很難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總是這樣,悲喜難測。
花崇繼續道:“所以你才會向我們‘求助’,他盼著我們趕緊行動,我的上級顧慮重重,這讓你著急了不是嗎?在時間上,我們比你更耗得起。‘銀河’依附的那個龐然大物要醒了是嗎?你擔心你這些年的舉動已經引起它的注意了是嗎?你的內心在說:中國警方怎麼還不行動?”
顧允醉壓下唇角,花崇在他的眉眼間看到一絲警惕。
“‘銀河’,你的云淡風輕都是裝出來的,沒人比你更著急。”花崇收回視線,再次看向窗外,“別再把你自己假裝成無可不能的神了,你覺得柳至秦可憐,你比他更可憐。”
好一會兒,花崇才聽見顧允醉輕輕哼笑了一聲。
他們已經行駛在R國的土地上,但周圍的景物和汛野鎮卻幾乎沒有區別,林海雪原,衰敗而富有生機。
越野車在一個看似無人的院落停下來,花崇攜帶的所有電子設備都被收繳。
“這你也要拿走嗎?”花崇用下巴指了指那個與此時的氛圍格格不入的電子玩偶,“那是你的東西,我還能用它聯絡柳至秦?”
顧允醉冷笑,“當然不行。”
花崇的電子設備被就地破壞,顧允醉卻把玩偶拋給了花崇,“喜歡就拿著。”
他們在此換車,一切可被追蹤的信號斷絕。
除了那個本屬于顧允醉的電子玩偶。
花崇并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里,重新上車后不久,他就被注射了一針藥劑,昏睡過去。
醒來就在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了。
花崇下床,看了看手臂上的繃帶,槍傷已經被處理。
他穿著拖鞋,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察覺到這里雖然裝修得像個宮殿,但格局卻是酒店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