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至秦倒吸一口涼氣。
沈尋沉聲道:“他把戰術背心穿走了,槍也帶走了。”
柳至秦心臟狂跳,強行冷靜下來,立即朝門口跑去。
昭凡就在樓下,馬上追過去,“柳至秦!花兒他……”
“我知道他在哪!”柳至秦用力拉一輛警車的車門,沒拉開,轉身朝昭凡喊道:“開車,我知道他在哪!”
三輛警車風馳電掣行駛在路上,為首的那輛開得格外快。
柳至秦盯著前方白茫茫的路,眼中迸火,頭腦卻異常冷靜。
他們明明今天就要一起去命案現場,花崇卻要提前獨自前去,裝備嚴整,帶著槍,故意瞞著他,還有說有笑地和他碰杯。
花崇是最優秀的刑警,亦是經歷過邊疆反恐實戰的精英特警。花崇對危險的嗅覺比緝毒犬在面對毒品時還要靈敏。
花崇必然是料想到了那里可能出現的危險,并且預計危險會降臨到他身上,才只身前往。
柳至秦用力甩了甩頭。
不對勁,他和花崇都不對勁。
從他的身世問題浮出水面,他們就不斷被推向失控邊緣。他時時刻刻受愧疚不甘痛苦煎熬,花崇也很難擺脫來自他和顧允醉的影響。
花崇著急了。
他卻沒有注意到花崇在著急。
昭凡一腳油門踩到底,突然說:“柳至秦,你現在不能慌,你是最不能慌的一個。”
窗外景色飛逝,柳至秦指甲嵌到了肉里。
“花兒獨自行動一定有他的道理。”昭凡聲音很緊,他幾乎沒有這樣和柳至秦說過話,“你要相信他。”
柳至秦胸口竄起火來。
他自然相信花崇,這個世界上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他永遠無條件相信花崇。
根本不用昭凡來提醒他。
“我知道。”他寒著聲音說。
“你不知道。”昭凡卻道。
柳至秦余光往左邊掃去。
“不要用你們談戀愛的那一套去相信。”昭凡說:“現在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他是你的隊友。我指的是隊友的信任,柳至秦,你的戰場一直在網絡上,我們特警之間的信任,你懂不懂?”
柳至秦面容冷得像一塊冰,視線幾乎要將擋風玻璃盯穿。
片刻,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昭凡點頭,“那就行。”
離鎮東的廢樓越來越近,柳至秦克制不住戰栗。花崇夜里一定是到這里來了,那些頂多四層樓高的房子站在荒野里,有的已經是空架子。
花崇來了,卻沒有回去。這里發生過事。
“呲——”
一道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柳至秦因為慣性迅猛往前撲,被安全帶拽了回來。
“有車輪印。”昭凡說:“有血。”
柳至秦立即下車,此處離最近一棟廢樓不到50米,夜里的雪并沒有將地上的痕跡全都覆蓋掉,可以看到至少有兩組車輪印從廢樓群中延伸出來,與警車交匯,然后奔向北邊。
后面的警車全部停下,海梓提著勘查箱跳出來時摔了一跤,被沈尋拉住,“提取車輪印和血跡。”
海梓不敢馬虎,“是!”
血跡不是滴落到雪地上的,是被車輪帶出來,那些濃稠的紅被雪地稀釋,已經是一串淡色的痕跡。
可它在柳至秦眼中,卻是那麼觸目驚心。
這是誰的血?
柳至秦沿著車輪印越跑越快,他出來得急,沒戴口罩也沒戴圍巾,劇烈呼吸將冷空氣灌入肺中,像全是鈍齒的刀在胸膛里切割。
沈尋立即對昭凡道:“追上他,如果里面有埋伏,你護著他。”
昭凡回到車上,在道上拐一個彎,迅速飆到柳至秦前面。
所有的廢樓都是青灰色,唯獨邢小偉出事的那棟,外面刷著浮夸的圖案,而那里也是血跡最多最深的地方。
昭凡從車里出來時,已經戴上了頭盔,右手提著一架自動步槍。
他嗅了嗅,在草木爛泥腐敗的臭氣和血腥味中辨出了另一種氣味——子彈的味道。
廢樓一共三層,他抬頭看向二樓和三樓的窗戶。
昨天晚上,這里發生過槍戰,有人受傷,并且受傷的人不少,否則車輪上不會沾上那麼多血。硝煙味這麼久還沒有散去,可見戰況激烈。
昭凡蹙眉,頭皮有些發麻,一種極為沉重的感覺拖拽著他往下掉。
剛才他告訴柳至秦,要站在隊友的角度相信花崇。
可是此時的情形給了他非常不好的預感。
花崇帶了槍,穿著戰術背心——戰術背心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防彈,但是花崇只有一個人,等在這里的可能不下十人。
兇多吉少這個詞在他腦中一閃即過,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柳至秦已經跑了過來。
“車里有槍,自己去拿。”昭凡深吸一口氣,強硬地擋住柳至秦,“跟在我后面,網絡是你的戰場,這種地方是我和花兒的戰場,你得聽我的,別往前面去。”
奔跑時,柳至秦腦中閃過了無數片段,冷靜和焦灼仿佛拉扯著他。他轉過身,拿出車后座的槍,而昭凡已經踏入廢樓。
地上有很多足跡,全是作戰靴,每隔幾步,就看得見一灘血。
昭凡精神高度集中,據槍前行。柳至秦在他后面,與他互相防御著死角。
一樓幾乎沒有視線盲區,昭凡看到了兩個倒在地上的人,他們相隔不遠,周圍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