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柳至秦給了他很多他不曾體會過的東西,而他也不是只顧著接受。他也能給柳至秦很多。
在感情上他不算一個優秀的男朋友。可他獨一無二,他給柳至秦的也獨一無二。
不管那些生命不可承受的是重還是輕,他都能和柳至秦一起扛。
他是哥哥,他還可以多扛。
這麼一想,胸膛那一塊兒似乎松快了些。
像是在他這里得到了足夠的慰藉,柳至秦站起來,朝沙發走去,拿起毛毯抖了兩下,“今晚將就一下,過來躺躺。”
這間屋子只有沙發一個能躺人的地方,花崇問:“那你呢?”
柳至秦聳肩,“我也想躺沙發,但是某人明明有家可以回,有宿舍可以住,卻非要來霸占我的沙發。”
花崇低頭笑了聲。
“他是隊長,我只能讓他睡。”柳至秦又說:“好在我這幾天的任務就是睡覺,早就睡煩了,他想霸占就霸占吧,我正好……”
花崇等了會兒,沒等到下文,挑眉問:“你正好什麼?”
“正好守著他。”柳至秦說:“觀察他睡覺的樣子。”
花崇臉頰微燙,“行了你。”
房間一側有個衛生間,花崇去洗了把臉,和衣躺在沙發上,將毛毯拉起來,才發現上面有很多根狗毛。
不是二娃的又是誰的?
“你把兒子牽來了?”花崇問。
“昭凡弄來的。”柳至秦還真搬來一張椅子,撐著臉頰看花崇。
雖然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但花崇還是經不住這麼看,毯子遮住小半張臉,“嘿,你還真看?”
“你以為我開玩笑?”柳至秦笑了笑,“我好幾天沒見著你了。”
“那也不能盯著看啊?”
“為什麼不能?”
花崇答不上來,想了想,只得翻了個身,拿背對著柳至秦。
柳至秦還十分貼心地幫他扯了扯毛毯。
這樣還真的沒法睡,花崇累是累,但沒多少睡意,躺了會兒索性坐起來,“剛才在程隊辦公室,我有種讓什麼線索溜掉了的感覺。”
柳至秦問:“那現在呢,想起來了嗎?”
花崇皺著眉,搖頭,“和顧允醉有關,但我確實想不起來。”
“顧允醉這個人,越是琢磨,就越是像一團霧。”柳至秦說:“這幾天我將自己帶入他,也想了很多,想明白了一些事,但是總覺得,他還有更多的面孔。”
花崇說:“剛才在程隊辦公室說的,是你想的全部嗎?”
柳至秦搖頭,“想得雜,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全面。”
花崇說:“那咱們聊聊。”
沙發躺不了兩個人,但坐兩個人沒問題。柳至秦放棄靠椅,和花崇擠在一起。
“我反復思考,我在顧允醉的計劃里,重要程度到底有多高。”柳至秦靠在花崇肩上,“他又是什麼時候注意到我,試圖將我拉進他的計劃?”
花崇展開手臂,摟住柳至秦的肩。
“現在他盯著我,半截女尸那個案子,他還給我設置了一系列難度遞增的考題——他拿人命來給我當考題,就為了看看我有沒本事和他合作?”柳至秦下意識擰起眉,“他可能在某個時間節點發現我能夠為他所用,但是這個時間節點肯定不是八年前。”
“八年前……”花崇低聲重復。八年前是況明從“銀河”手中購買康晴的時間。顧允醉那時就開始計劃利用我國警方了嗎?
有可能。
顧允醉初中就被黃偉帶走,到“銀河”時只有15歲,七年八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天資卓越的人成長為犯罪頭目。
也許從得知身世真相的一刻,顧允醉就有了摧毀“銀河”的念頭,但八年前,顧允醉的計劃里大概率并沒有柳至秦。
因為那時柳至秦還在軍校,頂多剛從軍校畢業,毛頭小子一個,鋒芒尚未展露,不至于被顧允醉視作重要合作方。
“即便后來我在信息戰小組獲得一些成就,他也不必只盯著我,我再強,也只是一個個體,他要毀掉‘銀河’,我并不是其中決定性的因素。”柳至秦說:“順著這套思路,我又想,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和顧厭楓的關系?”
停頓片刻,柳至秦道:“他應該見過生下我和顧厭楓的人。”
花崇說:“葉鈴蘭。”
柳至秦點頭,“嗯,就叫這個名字。”
花崇喉結緊了下,側過臉去看柳至秦。
柳至秦不愿意將葉鈴蘭稱作母親,她給了他生命,她以一種瘋狂的母愛保護她,可她終究成不了一個真正的母親。
她給與他的是痛,還有不甘。
“顧允醉的計劃仍在進行,那些企圖制造‘超級人類’的科研瘋子還沒有明白他的意圖,說明‘銀河’內部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幾乎沒有,也就是他,再加上一個顧厭楓。”柳至秦說:“葉鈴蘭成功瞞過了那些盯著她的科研瘋子,但是她沒有瞞過顧允醉。顧允醉只可能是從她口中得知真相。”
“顧允醉15歲成為‘銀河’的一份子,葉鈴蘭那時還被關押在‘銀河’的某一處?”柳至秦放慢語速,邊想邊說:“顧允醉和葉鈴蘭之間唯一的橋梁就是顧厭楓,他是經過顧厭楓認識葉鈴蘭,但他們的話題為什麼會繞到我身上?顧允醉在葉鈴蘭臉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他后來查到了兵器工廠爆炸的真相?從而逼迫葉鈴蘭承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