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試驗新品過程中出現了意外。”老民警說到這兒余光往花崇瞥了下,似乎有所隱瞞。
花崇沒放過他的細微表情,“只是意外嗎?”
老民警低著頭,支吾道:“嗯,就是意外。”
別說是花崇,就是孟奇友也已看出不對勁,“老徐,咱們剛才怎麼說的來著?如果不是重要的案子,花隊能親自來嗎?你得說實話!”
“我不是故意瞞你們什麼,當時我們查來查去,跟所有相關的工人、研究員,還有廠里那些領導都問了,都說就是試驗新品時爆炸。這事本來就有風險,誰都控制不了的。”老民警說:“所里還有記錄,我這就回去翻給你們看!”
“不急。”花崇說:“記錄的事一會兒再說。但是老徐,我剛才注意到,你似乎認為我不會輕易相信這個說法?你在看我的臉色?”
老民警頓住了,“我……”
花崇說:“你自己也對當年的調查結論存疑,對嗎?”
老民警沉默了好一會兒,長嘆一聲,“其實這事,雖然確實是意外,但是116車間的領導,還有研究所的領導,甚至廠長副廠長,都有責任!”
花崇說:“因為他們明知試驗可能出現事故,卻沒有及時向工人傳達,甚至沒有將不參與試驗的工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5死30多人受傷,這在一起爆炸事件中,是很正常的傷亡數據。
但是聽老民警說到調查結論,花崇心中就已出現疑問。
既然是試驗新品,并且已知存在風險,為什麼當時車間里還會有那麼多人?
除了必須在現場的研究員和工人,其他人在干什麼?
老民警搖搖頭,“花隊,你是年輕人,不知道20多年前廠子搞生產的狀況。
那時候生產就是命,工人們家里孩子都可以不顧的。當時試驗新品,按照現在的做法,那肯定是無關人員全部撤離,而且也不該在116車間搞,該去周圍沒有其他車間的地方搞。但沒那條件,只有116車間行。這邊搞試驗,那邊就繼續生產,工人們根本不知道研究員們是下來搞試驗,廠子從上到下,安全意識都是這個。”
老民警雙手拇指食指合攏,比了個鴨蛋。
“不出事沒啥,一出事就完蛋。”老民警頗為感慨,“搞試驗的研究員和工人基本上都當場炸死了,其他工人也有被炸死的,我們當時去問重傷的工人,他們根本不知道當天有試驗。”
花崇說:“但廠里的負責人沒有被追責?調查報告上也沒有提到你剛說的這些?”
老民警尷尬道:“廠領導和我們當時的上級溝通好了,賠償工人和家屬,尤其是那些有小孩的家庭。”
孟奇友聽得冒火,“你們……唉!”
20多年,社會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觀念也早就不一樣了,花崇倒是能夠理解當年民警的做法,只是這麼一來,爆炸的真相就很難找到了。
爆炸時柳至秦的父母安業樂和詹小蕓都在,且都被當場炸死。這真的只是意外?還是被一雙幕后黑手所推動?
如果不是意外,他們就是被針對了。
原因是什麼?因為他們不是柳至秦的親生父母?
他們必須死?
他們知不知道柳至秦并非自己的孩子?他們和后來的“銀河”之間是什麼關系?
兩種可能——
他們知道柳至秦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們幫柳至秦和顧厭楓的母親撫養柳至秦。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他們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們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與柳至秦同齡,也許是在生產時就被換掉了?然后在柳至秦6歲這年,某個勢力認為他們的存在是隱患,所以炸死了他們?
花崇不寒而栗,忽又想到第三種可能。詹小蕓就是柳至秦的母親,同樣也是顧厭楓的母親。在安家,安擇才不是安業樂和詹小蕓的親生孩子?
安擇的年齡和顧厭楓相仿,若詹小蕓是柳至秦的母親,則不可能生下安擇。
線索構成了一個暫時無解的圈套,花崇摘下手套,手指壓在眼皮上,輕輕按揉。
如果將柳至秦和顧允醉聯系起來,迷霧似乎就散開了一點。顧允醉被放在顧永哲家中,顧風琴并不是他的親妹妹,多年以后顧允醉被“銀河”的成員黃偉帶回組織,相當于將放養的“種子”移植回去?
那柳至秦其實也是“種子”之一?因為安擇的保護,黃偉未能下手?還是有其他原因,導致他們遺忘了柳至秦?
解密的關鍵似乎在柳至秦和顧厭楓的母親上,顧允醉提到了“CHEN AI”,語氣卻滿是不屑。
“你們要去116車間看看嗎?”老民警說:“炸得啥都沒有了,后來那兒重建了個廠房,還叫116車間。”
花崇隨老民警到了116車間,后來又上山看了看廢棄的研究所,回到市局時已經是晚上。
沈尋沒跟著去兵器工廠,跟后來趕到市局配合調查的兵工廠前副廠長郭立甫聊了會兒。
郭立甫當年分管的正是研究所,安業樂和詹小蕓都在他手底下工作。
提到116車間的爆炸事故,郭立甫非常自責,接連說自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受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