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柳至秦,平靜得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那,我們的母親是誰?”
顧厭楓似是沒想到他半點波動都沒有,表露在外的懶散有所收斂,眼神悄然認真了幾分。
“怎麼?不知道說什麼了?”柳至秦嗤笑一聲,“回答我,我們的母親是誰?她為什麼生下我,卻把我扔在鳳蘭市一個普通家庭?我和你有什麼區別?為什麼你能在‘銀河’成長,還當上了首腦——起碼是之一,而我才6歲,就經歷父母雙亡的痛苦?你哪里比我高貴?因為你的父親就是‘銀河’的成員,而我的父親什麼都不是?”
花崇狠狠吸了口氣,眼神變得十足兇悍。
柳至秦說要親自審問顧厭楓時,他本來不同意。但柳至秦一再堅持,說要好好與顧厭楓談一談,他只得同意。
柳至秦所謂的“好好談”,就是不斷往自個兒身上插刀子。
“‘銀河’不止你一個首腦,你也許只是首腦中最不成器的一個。”柳至秦接著道:“但即便是最不成器的首腦,也是首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首腦,你坐上這個位置,必然有什麼過人之處。血緣在其中占了幾分?我來猜猜,至少八分?不,九分?你是首腦,而顧允醉把我當做眼中釘,我想來想去,我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有同一個母親。”
柳至秦停下來,眼神如鉤,“她是一個對‘銀河’組織來說非常特別的人,對嗎?”
顧厭楓臉色沉下來,微張著嘴,須臾道:“你想得真明白。”
柳至秦搖頭,“不夠。”
顧厭楓冷笑,“所以你想撬開我的嘴,打聽你的身世?”
柳至秦站起來,在桌邊走了幾步,然后站在顧厭楓正對面,身子一低,雙手撐在桌沿,陰影投在顧厭楓身上。
他笑得很輕,有一絲詭異的邪性,“你不是我的哥哥嗎?血濃于水,除了向你打聽,我還能跟別人打聽嗎?”
顧厭楓眸光凝滯片刻,回神之后別開視線。
柳至秦俯視著他,發現他的肩膀正在極輕微地發抖。
“你想錯了。”半分鐘后,顧厭楓才再次開口,“我們的母親,對‘銀河’來說并不是多麼特別的人。在‘銀河’里面,有許多像她這樣的女人。她們沒有地位,僅僅只是生育機器而已。”
柳至秦蹙眉。
“女人在很多地方都只是生育機器,要說她特別在哪里,大概是她經過了改造。”顧厭楓聳聳肩,“你是不是還想問,她現在在哪里?”
柳至秦未答。
“她早就死了。”顧厭楓說:“她們這樣的人,活不了多久。但她很幸運,活得不算短。我見過她,也見過她接受改造之前的照片,她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柳至秦說:“改造是什麼意思?”
顧厭楓又笑,“你不是警察嗎?那你就去查。我就是一條狗,狗能知道多少啊?”
柳至秦眼尾輕挑,“狗?”
“不信啊?”顧厭楓仰靠在椅背上,“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別風光?被你們這麼關押著,我是挺風光。”
柳至秦最后再問了個問題:“顧允醉呢?他和你一樣,也是狗嗎?”
顧厭楓收斂起笑容,卻徹底沉默了下來。
柳至秦打開警室的門,花崇也打開了對面警室的門,快步走過來。
“我沒事。”柳至秦笑了笑,捏住花崇的指尖,“別擔心。”
上級部門的人來了,在特別行動隊開了個緊急會議。
柳至秦作為風暴的中心,坐在角落上,幾乎沒說過話。
“小柳現在必須接受調查,暫時離開刑偵一組和信息戰小組,由專人看守。
”一位中年官員說。
程久城點頭,“這我們已經想到了,柳至秦接受任何調查。”
對方又道:“程隊,沈隊,鳳蘭兵器工廠那邊,你們恐怕得派人過去。”
沈尋看向花崇。花崇起身道:“我親自去調查。”
“你?”對方有些猶豫,“可你是刑偵一組的負責人。”
沈尋道:“我認為花隊不用避這個嫌。柳至秦在特別行動隊待的時間比我還長,信息戰小組、刑偵這邊幾個小組,誰不是他的兄弟?難道我們特別行動隊所有人都得避嫌嗎?”
程久城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了解我選拔來的隊員,柳至秦的成長過程沒有任何問題,他這幾年的工作也沒有出現任何疏漏。他的身世打了我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但這不是他能夠控制。調查他,是按照規章制度我必須去做的事,但是站在個人角度,我毫不懷疑他。”
對方想了想,“行,那就按你們計劃的去查。”
會議結束后,柳至秦還坐在座位上。與會者陸續離開,沈尋在他肩上拍了拍,“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哪兒也別跑了。”
柳至秦笑了聲,“就這麼讓我休個假,別不痛快啊。”
沈尋說:“休完給我補回來。”
柳至秦道:“好說。”
等人都走完了,花崇才走過來,靠在柳至秦旁邊的桌沿上,和柳至秦對視片刻,盡量讓語氣顯得輕松,“我下午出發,有沒什麼要交待的?”
“注意安全。”柳至秦眉眼間這才出現擔憂,“我這次沒法跟著你,你要處處小心。”
花崇心下一軟,“你花隊以前是特警,還是狙擊手,忘了?”
“沒忘,所以才更擔心。”柳至秦嘆了口氣,“你們當特警的,一遇到危險就習慣性沖最前面,身先士卒比誰都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