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常憐忽然激動起來,雙手捏成拳頭,狠狠捶打著桌子,“她為什麼不聽我們的話!”
“因為我舍不得。”劉珊聲音很低,她深深埋著頭,是懺悔的姿勢,“我接到任務,和常憐一起去濃蠻鎮殺汪杰。這個人比黃霞還惡劣,他家里很富有,所以瞧不起窮人,渾身都是優越感,他還諷刺江心村,他和以前咒罵我們的人一樣,覺得救援隊當年根本不該救我們,我們就活該死在那里。”
“山里路不好走,我本來打算穿我自己的運動鞋,但是常憐說太舊了,半途壞了就麻煩了。”劉珊接著道:“她給我買了一雙新鞋,300多,還是牌子貨,我一穿進去,就覺得舒服。我以前沒有穿過這麼舒服的鞋。我當時想,冬天穿這種鞋,肯定很暖和,也不會長凍瘡。”
花崇看著她的眼睛,她此時的神情,竟然有一絲溫和,一絲珍惜。
“山里全是爛泥,鞋新著出去,臟著回來,都黑了。”劉珊歇了會兒,又說:“我不會開車,開車的是常憐,汪杰就坐在副駕上,他心情很好,還以為我們真是帶他去挖土,一直在和常憐聊種花的事,根本沒注意我。山邊緣上可能有人經過,常憐開得很深,在后視鏡里對我遞了個眼色。我就把那個東西拿出來了。”
花崇說:“電擊工具?”
劉珊點頭,“第一次用,我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我們成功了,他暈在座位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花崇說:“誰勒的?”
“我。”劉珊說:“我們一起,我一個人不行,他是個男的,力,力氣太大。后來他醒過來了,我很害怕,常憐說沒事,就像勒死黃霞那樣。
”
花崇說:“黃霞也是你和常憐殺死的?”
劉珊直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是常憐和刀呈,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我防著外人,沒動手。”
花崇說:“繼續說。”
劉珊吞掉唾沫,“我們把他勒死了,又開車到,到那個隧道,等到天黑,我們就把他扔下去。”
花崇問:“是誰提議將車開到鄰市燒掉?”
“是我們一起商量的。”
“我們是指?”
劉珊沉默了會兒,“我,常憐,還有樊,樊渝。”
花崇問:“電擊工具也是她給你的?”
劉珊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花崇沒回答,“你們作案時,樊渝沒有和你們一起?”
“她在那邊等我們。”劉珊說:“她來接我和常憐。”
凌晨的一場大火,將幾乎所有罪證都燒毀了,劉珊卻獨獨留下了那雙鞋子。
“樊渝給我們帶了新的衣服和鞋,常憐換下來的都扔火里了,我背著她們,把鞋藏了下來,就放在我的背包里,她們沒發現。”劉珊說:“我真的舍不得,那鞋太好了,我才穿一次。回家之后,我把它洗干凈,但我不敢穿,也不敢隨便放在家里。我最早把它藏在我們餐館的宿舍里,但是鞋盒被老鼠咬爛了。我就把它拿回來,藏在天花板隔層里。”
劉珊苦笑起來,“我這算不算是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啊?我們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她們,她們一定都恨死我了。”
花崇趁勢問:“你們到底有什麼計劃?是誰召集你們?”
劉珊將臉埋進手臂,“我們要復仇。”
就在警方對劉珊和常憐進行審訊時,斜陽路那邊突然出了事。
斜陽路上全是網紅餐館,附近沒有直達的公共交通,也沒有空余的房子租出來給服務員住。
在這兒工作的人幾乎都住在民宿里,如果家在市里,休息日就搭車回去。
刀呈是從鄉鎮上來的,在安江市沒有家,住在老板給安排的屋子里,和一個50多歲的婦人當室友。
由于已經被警方重點關注,她的個人通訊工具,以及她在民宿中使用過的電腦都經過檢查,她也是通過渝快的咨詢網頁和樊渝在線上聯系。
4人里,刀呈是情緒最不穩定的人,始終低著頭,支支吾吾。何若帶著搜查許可來搜查她房間,她目露恐懼,最初不讓刑警們進去,后來才不得已讓開。
放在房間里的大多是衣物,因為在劉珊屋里找到的運動鞋,趙櫻特意叮囑何若,讓她搜仔細一下,不要放過任何線索。
刀呈中途以上廁所為由離開,偷偷從院子里拿來一把菜刀。
“啊——”同住的婦人發出一聲尖叫,一動不敢動地低眼看著脖子下的菜刀,“你,你要干什麼?救命啊!警察救命啊!殺人了!”
“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她!”刀呈將婦人扣在自己身前,頭發蓬亂,嗓音沙啞地吼道:“我不想殺人的!是你們逼我的!”
此時,民宿尚在營業。警方為了不引起恐慌,并沒有在搜查時就將民宿封鎖起來,一些客人聽見動靜,跑過來看。立即有刑警疏散群眾,何若拔槍喝道:“放開她!”
婦人恐懼到極點,渾身顫個不停,“刀呈,你好好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我還幫過你,你干啥,干啥啊?”
刀呈眼白上全是紅血絲,仿佛根本聽不見婦人的話:“我就一個請求,你們放我走!我才是受害者!”
何若心跳加劇,她今年剛被調到重案組來,還沒經歷過這種事。她知道這是她的疏忽,她應該一來就將刀呈控制住,剛才她一心想要搜查證據,而刀呈總是給人唯唯諾諾的感覺,她一時忘了,黃霞很可能就是刀呈親手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