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柳至秦說:“過去看看。”
過了馬路,花崇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吸引柳至秦的不是小攤,而是小攤旁邊的街頭藝人。
他們有二十多人,帶著吉他、架子鼓、鍵盤等樂器,你方唱罷我登場。
地上有多余的樂器,柳至秦和一個長頭發小伙聊了會兒,對方慷慨地將木吉他借給他。
柳至秦朝花崇招手。
花崇笑起來,“怎麼?”
“給你唱首歌。”柳至秦輕輕撥弄著吉他弦,樂聲悠揚。
花崇睜大雙眼,“給我?唱歌?”
來特別行動隊之前,柳至秦學了一段時間吉他,偶爾在家里彈一彈,基礎水平,花崇聽不出好歹。
他沒想明白,柳至秦怎麼這時候想彈琴。
這大路上的,周圍還是一圈藝術工作者。這人是不是又想搞行為藝術了?
“今年你生日都過了,案子太多,也不能特意為生日的事停下來。”柳至秦繼續撥弄琴弦,“那就先唱一首歌抵著,回去再補過。”
第142章 奪生(14)
二兄老鹵所在的這條街原名叫阿姊街,但因為整條街幾乎都做電商生意,又被在這兒做生意的人戲稱為暴富街。
安江市局的警力相對充足,排查工作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岳越按照花崇開會時說的方向,挨家挨戶和人聊天。
暴富街上最常見的無外乎三種人,一是商販,包括老板和底下的工人,二是快遞員,有時也幫著送送外賣,三是做餐飲生意的,館子都是蒼蠅館子,管飽不管衛生。
刑警正兒八經找他們問案子有關的事,他們大多不愿意說,嫌晦氣,嫌麻煩,不愿意讓這種事影響自家做生意。
但找他們瞎聊,想到哪說哪,他們那興致就來了。一來二去,還真能聊出東西來。
去年年底,暴富街上發生過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這事和況明扯上了關系。
有電商的地方就少不了快遞站,街東口那家以前有兩個快遞員是聾啞人。雖說送快遞收快遞不是非要會聽會說,但聾啞總歸不方便。而且聾啞人時常比劃夸張的手勢,喉嚨發出古怪的聲音,尤其是他們著急的時候,那種不斷比手勢的樣子有些嚇人。
就有膽子小的店鋪不愿意讓聾啞人上門收快遞,還給老板提過建議,讓把聾啞人給辭退了。
老板是個心善的,說那兩個聾啞人是他老鄉,家里困難,出來找份工作不容易,會回去給他們說,盡量讓他們不要激動地比手勢,如果實在不愿意讓他們收快遞,那他親自去收就是。
聽到這種解釋,一般人也就算了。
生活誰都不容易,對殘疾人來說就更加困難,何必去斷了別人的生路?
可是沒多久,其中一個聾啞人就被撞死了。
派出所的民警來看過,確定是交通事故,撞人的很可能是一輛面包車。但是事發地沒有監控,當時也沒有目擊證人,難以找到肇事者。
在這兒做生意的人很多都猜測,說不定是哪家看不慣聾啞人,才故意鬧這一出。
但猜測始終是猜測,什麼證據都沒有,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老板后來又招了一些快遞員,全都是生活很困難的殘疾人。隔壁的商家跟他說,你這是何苦呢?工資一塊不少,他們做的事還沒正常快遞員多。
老板樂呵呵的,說但是他們也需要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能幫就幫吧,就當積福了。
殘疾快遞員們在街頭巷尾穿梭,工作都很積極,別家的快遞員大多也很照顧他們,一些商家不愿意用他們,他們就不去收貨,一時間大家也都相安無事。
然而去年12月,剩下的那個聾啞人快遞員在二兄老鹵門口被一輛三輪車給刮了,摔出挺遠,沒受什麼重傷,但是一番檢查、治療下來,還是花出去一萬多。
聾啞人沒有辦醫保,這筆費用都得自己出。
那三輪車是況明家的,快遞老板就跟況明商量,也不是讓況明全出,只是讓況明分擔一點。
況明當時沒說什麼,大大方方把錢給出了。
但沒過多久,就聯合幾家對殘疾人快遞員不滿的商家,要求他們離開阿姊街。理由是這兒路窄,人多車也多,正常人走在路上,都很容易被擦著刮著,更別說聾啞人和瘸子。
上次撞死了一個人,這回又刮傷了一個人,影響阿姊街的風水,大伙兒做起生意來也提心吊膽,萬一哪天又把誰給撞著了怎麼辦?
倡議完全是站在商家的角度,而商家又是阿姊街上最重要的存在。
一些商家面上不說什麼,心里對殘疾人快遞員也早有怨言,誰不想溝通更順暢一點?發快遞速度更快一點?殘疾人自己的問題,為什麼要他們這些商販來買單?殘疾人不容易,難道他們就容易了?
另一些商家雖然可憐殘疾人,但是覺得況明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做生意講究風水,風水被破壞了,那生意還怎麼做?
況且這回賠錢吃虧的是況明,下回萬一就輪到自己了呢?一萬多賠出去,那可是無妄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