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肉制品加工廠雖是合法企業,但是在健康、衛生的表皮下,也生產過期肉,這些肉都是低價回收的,重新加工一番,馬上就“變廢為寶”。
敏銳肉制品加工廠和二兄老鹵是長期合作的關系,嚴敏作為敏銳老板的兒子,容易被查的過期肉都是他親自送,還幫忙查查庫存。
況明出事,牽扯出過期肉的事,嚴敏汗如雨下,馬上將責任都推到況明身上,“是況明主動向我們提出購買過期肉,我們從來不會隱瞞肉的問題,都是誰告訴我們,他們愿意買那種肉,我們才會做。其實我們只算一個承接商,接了單子才生產的。”
敏銳肉制品加工廠的多名員工稱,一個月前,況明來到廠里,和嚴敏爆發激烈沖突,兩人在廠房外面甚至動了手,嚴敏揚言要搞死況明。
對于那次沖突,嚴敏解釋說是況明以生產過期肉敲詐勒索他,想要用更低的價格大量購買過期肉,如果他不答應,那就將過期肉的事情捅出去。
這事最后沒談成,嚴敏也不是好惹的,做的本來就是流氓生意,和況明算是流氓對上了流氓。
做完這一輪排查,的確找到了幾個有疑點的人,他們缺乏不在場證據,能夠利用蘇元和況明之間的矛盾,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仍舊沒有眉目,那就是動機。
嚴敏倒是有動機,甚至說過要搞死況明。
但過期肉買賣的事后來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他真的會因為一時氣不過殺害況明?
柳至秦垂眸琢磨,覺得可能性極小。
因為一旦況明出事,警方就會查到過期肉,從而查到敏銳肉制品加工廠。
生意做不成了,對嚴敏來說才是最大的傷害。
但拋開嚴敏,其他人沒有一個明確的動機。
動機是犯罪的核心組成部分,在有預謀的兇殺案中,除開極個別的無差別行兇,絕大多數案子都存在動機。
兇手也許將動機隱藏得很深,警方一時半會兒難以察覺,但它就像一條蛛絲,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花崇發來照片時,柳至秦正在梳理手上的線索,頭腦快速轉動,乍一看手機上的照片,下意識就認為是什麼可靠的線索,立即認真分析,但是分析了半天,沒看出個頭緒來。
照片有好幾張,但角度幾乎沒有變化,有的拍糊了,有的比較歪。
這風格似曾相識,花崇拍他、拍二娃,或者隨手拍個什麼風景,都是這種調調。
但若是在工作中拍現場照、物證照,花崇就仔細得多,起碼不會糊,如果確實拍糊了,那就刪了重來。
沒道理將糊的線索照也一股腦發給他。
一問才知道,這些照片壓根不是什麼線索照,就是花崇案子查到半途,拍下來給他欣賞的風景。
這一天柳至秦一方面要掌控整個排查進程,一方面要跟進每一個細節,精神一直緊繃著,沒有松懈過。花崇這一打岔,他才稍稍放了會兒空,發去語音:“你也愛拍這種風格的照片啊?”
花崇一時沒聽懂,“這什麼風格?”
柳至秦就發了小眾點評的一個截圖過去,“將破舊的墻壁當做相框,相框外是大江大河,城市森林,現在很流行這麼拍。”
花崇笑了笑,“我們柳哥懂的不少。”
柳至秦也笑。
說了會兒,花崇又道:“不過這張照片也可以算一個間接線索。”
柳至秦道:“嗯?”
花崇簡單地說了下斜陽路這邊舊房的購買貓膩,柳至秦聽完后道:“如果是靠關系占了這麼好的一個位置,那江恒客棧確實容易引人嫉妒。”
“汪杰那個案子我還沒來得及親自跟,但黃霞案重新走一遍,線索雖然不少,但和況明案始終沒有一條明確的關系。”
江水映著陽光,金燦燦一片,有些刺眼,花崇背過身,因為剛看了明亮的東西,立即轉向昏暗的小屋,視覺難以適應,像是打了一片重重疊疊的影子。
“我有種預感,開始跟汪杰案之后,三起案子之間的割裂感會更重。”視野再次清洗后,花崇朝樓下走去,“被害人的死因和筷子將三起案子并在一起,兇手的作案動機又把它們撕扯開來。”
警車停在院子外的補丁路上,海梓摁了摁喇叭。他們今天來林仙區,主要目的是還原現場,至于后續調查,還要回去之后接著進行。
花崇朝警車走去,上車后又向那些老舊的樓房看了一眼。
它們都是上個世紀的建筑了,當年那些船工采石工修建它們只是為了有一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他們一定想不到,自己艱難生活的承載物在幾十年后居然成了年輕人們爭相打卡的網紅建筑。
思想不共通。
所以喜怒哀樂也不共通。
柳至秦叫了聲“花隊”,花崇回神,“嗯?”
“在想什麼?”柳至秦說:“突然就不說話了。”
花崇也形容不好剛才到底在想什麼,偵查初期,大量線索奔涌而來,比這斜陽路上看見的江水還要兇猛。
他必須將思路放得極寬,但這樣做也會產生不少問題,比如過度發散導致部分想法缺少支撐,并且收不回來,令調查方向出現一些負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