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了。”他收起槍,掌心一片冷汗。
花崇留意到這名警察的緊張,在他肩上拍了下,“沒事。”
艾益被送入警車,海梓上來做現場勘查。花崇看了看角落里的攝像頭,本想讓海梓把電子設備都帶回去,想想又覺得沒必要,這兒電子設備太多了,不如直接讓柳至秦過來。
審訊室燈光一打,艾益就佝僂著身軀。
“水上樂園那個案子,和你有什麼關系?”花崇擺弄著一塊平板,沒有看艾益。
艾益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一修手機的,老實做生意,你們別冤枉我。”
“老實做生意,柜子里面藏著砍刀?話沒說幾句就砍警察?”花崇說:“你這生意做得還真挺‘老實’。”
艾益顯然不是擅長和警察周旋的人,被花崇兩句話堵回去,他便不做聲了。
這時,花崇手里的平板傳出細小的聲響,仔細聽的話,聽得出是水被攪動的聲音。
艾益的咬肌忽然繃在臉頰上。
“聽出來了?”花崇轉過平板,正對艾益,“你還有什麼話說?”
平板上播放著的正是艾益和艾忠往獅身人面像里放尸體的監控,在撤離時,艾忠甚至還看了一眼攝像頭。
艾益張著嘴,面部的肌肉極其僵硬。像是沒有想到警察能得到這個視頻,又像早就有心理準備。
花崇捕捉著他的每一絲表情,隱約覺出,他的恐懼里夾雜著些許憤怒——被人欺騙了的那種憤怒。
“我聽說今年9月,你和艾忠曾經關過一段時間的店。你們是回老家避風頭去了?10月覺得風頭已經過了,才又回來?”花崇說:“被害人是誰?你們為什麼要殺了她?”
艾益緩緩低下頭,將臉貼在桌上。
從花崇的角度看去,他的肩背不停抽動,仿佛正在哭泣,可是并沒有眼淚從他的眼中流出來。
花崇瞇起眼,“你們受到誰的指使?”
“我們不是故意的。”艾益輕聲說:“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人……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要我們來承擔責任?”
柳至秦來到艾大家手機維修店時,沒見著海梓,一問守在店里的刑警,才知道海梓到“下面”去了。
柳至秦最初還沒懂“下面”是什麼意思,被帶到窗外的平臺上,發現能夠看到下面店鋪的院子。
海梓就在那兒。
平臺與“陽臺”之間搭了一個伸縮樓梯。
柳至秦蹲下,吹了聲口哨。
海梓抬起頭,眉心緊縮,看清人了才說:“我發現個事兒。”
柳至秦道:“說。”
海梓往周圍一指,“這里很可能是命案現場。”
柳至秦目光沉了下,順著樓梯下去,往里一看,漆黑、臟亂,屋頂結著蜘蛛網。
而他來之前經過一樓,沒有記錯的話,這間屋子也是個店鋪,叫小陳雜貨。
“我站在上面往下看時,覺得有點奇怪,這就不像一個有人住的地方,而且上面的平臺也太干凈了,通常這種平臺不都堆著很多東西嗎?”海梓說:“我問了這兒的管理,說是店鋪年初租出去的,開了一段時間,但可能因為生意不好,后來一直關著,老板是個女的,不知道上哪去了。我就借了個梯子下來看,沒人住的話,就是個完美的作案現場。他們不能在自己店鋪里分尸,但這兒就可以。”
柳至去問:“血跡檢測做了嗎?”
“做了。存在大面積血跡。”說著,海梓踩了踩地面,“就這兒。
”
第127章 神眼(43)
“我跟艾忠說過幾回,東西不能在平臺上堆那麼密,尤其不能堆在邊上,大風天如果被刮下去了,砸到人了我們賠不起醫藥費。”
艾益朝右邊偏著頭,視線朝下,仿佛有一雙手勒著他的頭,將他的希望和僥幸全都絞走了,一同被絞走的還有日復一日的擔驚受怕。現在那雙手消失了,他便再抬不起頭。
這是一個認命,不再掙扎的姿勢。
花崇看著他,腦中卻浮現出那個設計很不合理的平臺。
平臺支在店鋪外面,沒有圍欄,方方正正的一塊。非要形容的話,更像是下面商家的一個雨棚,但這雨棚作用不大,因為只能遮住很小一部分。
如果不翻窗戶,人就到不了平臺上。可對小商販來說,平臺好歹是從自家的窗戶延展出去的,不利用白不利用。
“可艾忠說,從來就沒見過下面有人,就算真有東西被刮下去,也不可能真砸到人。到時候大不了搭個伸縮梯下去撿上來。”艾益接著道:“那樓下確實沒人住,雖然名義上是個雜貨店,但我們就沒看它營業過。其實關永匯很多店都是這樣,鋪子租下來了,但生意不好,又打不出去,那就一直閑放著,沒人管。是我疏忽大意,覺得那就放吧,他那些東西放在店里也不好,占地方,還不如弄到平臺上。”
花崇說:“后來就真有東西掉下去,而下面正好有人?”
艾益頭壓得更低,兩邊手臂在臉上胡亂抹著,聲音啞了些,“嗯,她回來了,夏天晚上風大,把一塊放在平臺邊上的板子刮下去,砸,砸在她頭上。
”
花崇試圖在艾益臉上找出些許撒謊的痕跡,但并沒有找到。
如果艾益說的是事實,那這第一起半截女尸案就很出乎他的意料。